北苍应令指挥手下拖着拓跋钺上第三架刑具,拓跋钺立刻全身颤抖地哭喊着:“你们太子让我春节时带兵袭击湖城!他鼓动皇帝把京城附近兵力派来西面!趁机发动兵变!我们再跟他里应外合、助他坐上皇位!不要啊!我真的都说了!不要啊!”
唐无忧第一次见识了宸王可怕的一面,这比战场上的厮杀还要凶残,那不过是瞬间的人头落地,下辈子重新做人,这里却教人死不了活受罪,身心都受到屈辱,然而旁边有西岭这个魔鬼神医看着,想自杀都难。
巨细靡遗地审问过拓跋钺,宸王带着唐无忧回到霜枫苑时,东边的天空已经泛白。用了些小点心之后,宸王让她老实洗漱睡觉,自己则由小厮伺候着洗漱更衣,准备进宫上朝了。
唐无忧坐在床上,看小厮给宸王更衣,比划着问他是不是要告发太子谋逆。
宸王低声一笑,道:“不,不能一举扳倒,告发便徒生是非。这事我会让圣上知道,但不是在朝上。”
他眼中烟波一转,待小厮为他穿戴整齐,踱至床边,双手撑床将她困于怀中,盯着她俏丽的小脸和宁静而又灵动的黝黑眸子,低沉地笑道:“不怕我?”在见识了他那样残忍的处置俘虏之后。
说完全不怕是假的,但她更不想让他小看了自己,遂皱了皱秀眉,眼神认真,以唇形答道:
威、威武不能屈!
“哈哈哈哈……”他大笑,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起身带着愉悦的笑意出门去了。
她听着他的脚步声下楼远去,这才长呼了口气,倒在柔软的床铺上。天知道她哪有什么威武不能屈的坚强意志,真有危险,她早就跑掉了。
只是莫名地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罢了,嗳,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作多情。
纱儿过来服侍她更衣,低着头不说话,却时不时看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唐无忧遂重新坐起,可爱地歪着头,用疑问的眼神看向她。
纱儿支吾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奴婢不会武功,所以没有追着小姐进那个密道,怕给小姐添乱……奴婢……奴婢是不是做错了?”
唐无忧失笑,拍了拍她的头,用手语比划道:
你做得对,以后如果遇到别的什么危险,你先保护好自己,我会武功,自会周全。
纱儿这才放心下来,恢复往日笑嘻嘻的样子,帮唐无忧拆散头发,拉开被子让她躺下。
宸王爷带回一个女子的消息在王府里不胫而走,有时唐无忧闲着无事,带着纱儿在王府里随心散步,府中的小厮、管事、下人,驻守的天极营黑甲武卫,甚至暗卫们,都忍不住三三两两地在她经过的路上偷偷观瞧。
不过偷看归偷看,他们知道王爷为了这个女子特意把她母亲接到王府里养病,还让西岭先生亲自救治,可见这女子在王爷心中的重要,遂都对她又好奇又敬畏,万万不敢打扰说话。
唐无忧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自然知道自己去哪里都有人跟着偷看,心中虽然哭笑不得,倒也不太在意。
宸王说不准她私自出府,否则就不再给她娘治病,算是拿住了她的死穴。不过因为宸王的特殊叮嘱,府中官家下人为她准备的吃穿用度也都周全,倒不用她自己出府张罗什么。
遂老实听话,平日除了去看她娘,便是在霜枫苑后面的花园里教纱儿些简单的拳脚功夫。
唐家武学讲求务实克敌、以小搏大,利用人体骨骼经脉中的弱点,给敌人造成痛苦,从而寻机制胜。一些技巧看似简单,却能在关键之处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她教纱儿的时候,并没有避着旁人,于是在旁边守卫的黑甲武卫也看在眼里,有时有看不懂的地方,便忍不住出声询问。
唐无忧也不藏私,耐心地用手语讲解,让纱儿翻译给他们听。这样一来二去,便在黑甲武卫们中间受到了老师一般的尊敬。
加之她本就是唐府嫡长女,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大家闺秀气质,虽然经常练武,神态身姿却不显鲁莽,举手投足都是端正庄雅的精气神,待人却又温柔和善,从来不摆架子,所以很快也得到府中管事、下人们的喜爱尊敬。
这日下了大雪,皇帝开恩免了朝会,让群臣早些回家避雪,是为雪休。
宸王打回京开始就忙个不停,今日也想歇息一下,早早地从外头回府,吩咐了门房打发掉在府门口排队等着他接见的大小官员,便回霜枫苑去找唐无忧。
一进霜枫苑,便见唐无忧领着丫鬟纱儿在议事厅门口空地上堆雪人,满院子的小厮和武卫们有拿着铁锹帮忙铲雪的,有取来一篮子萝卜给唐无忧挑出来做雪人鼻子的,有爬上院中百年老枫树掰断树枝给雪人做手臂的。
显然没有人想到宸王会这么早回府,一看见他威严凛肃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满院的小厮和武卫们都傻了。
那些平日里看起来一身黑甲冷酷可怕的天极营武卫们,其实也不过都是些个子魁梧的大男孩,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但平日里在宸王面前是绝不敢放肆的。宸王待他们不薄,会在外人面前护短,但内里管制他们也十分严格,惩罚起犯错的武卫小厮,永远是阴狠毒辣绝不手软的。
如今他们这样毫无规矩地陪唐大小姐胡闹,怕不是要挨板子了,忙一个个扔下手里的东西,骑坐在树上的也慌忙跳下,自动自觉地站成一排,低着头等候王爷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