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6章 国有狂士(2 / 2)校书郎沈渔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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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旭告发临贺王,或已预料结局,侯府唯一能做的,就是收葬他们父子尸骨,运回故土,与其家族亲眷同葬。

徐子瞻在旁道,君侯且不可妇人之仁。

萧黯恍惚,前世徐子瞻数次过一模一样的话,岑询之的话也似曾听闻,从前他任性而行,却往往两头落空。

萧黯忽然意识到,其实自己也认为不当救赵旭,他执意要去,或是知道岑、徐二人必会出言劝阻。

萧黯垂头自省,难道自己竟是故做姿态,邀仁慈之名,实际心中已权衡利弊得失。

我竟已成了伪君子了吗?如若我的本心已改,我还是我吗?

这日,萧黯晨起去士林馆听讲。没过多久,笼华也出了门,她去乌衣巷庾府参加堂姐瑞冬之子满月礼。

想来无奈,堂姐瑞冬竟又走到了她前头,早早有孕,又头生就是嗣子。

从瑞冬有孕讯起,笼华每次回夏侯府探亲,都能看到谢太夫让意扬扬的夸赞瑞冬好福气,也都能听到李夫人长吁短叹,焦急叮嘱她尽快有裕

不上来谢太夫人和李夫人哪个更让她气闷,反正她越来越不愿意回夏侯府了。

去参加满月礼,笼华已做了充分准备。

今日总归众人是要围着瑞冬转的,她老老实实扮演个好宾客,该恭维产妇便恭维产妇,该夸赞婴儿便夸赞婴儿。

便是听些捧高踩低,人有我无的话,她只入耳不如心就是。

笼华的车到庾府,往停车院而去的时候,忽然听车外传来嚷嚷声。

只听一个清亮的声音压倒众人嚷道:“我是庾九郎的朋友,来贺他儿子满月,如何不让我进门?”

笼华听这声音耳熟。

又听庾府众守门家奴七嘴八舌驱赶,“没听过什么吴兴陈氏!我家九郎没有寒门姓的朋友!再堵门生事,扰乱喜事,心好打!”

笼华挑开车帘见那大门处,有数名豪奴围着一位手提贺礼的锦衣少年叱骂。

那少年面红耳赤在与家奴理论。

笼华打量那人几眼,想起来了,此人叫陈绍世。她从他手里买过一只犬,而且他是萧黯的旧相识。

笼华命停车,让跟行的家奴长信去请陈绍世过来。

长信过去左右劝了几句后,对陈绍世,家主请他移贵步过去车那边话。

陈绍世狭长脸型,淡眉毛,鼻子丰隆,嘴阔而薄,话时稍显有些歪,露出口内细长的牙齿。

陈绍世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吊梢眼,凡过目都不忘。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长信是买犬贵饶随从。再看那头路边停了一辆宝车,知是机缘,心中欣喜,忙趋步而去。

陈绍世在车窗下行郎君礼,“在下吴兴陈绍世,敢问贵人别来无恙。”

笼华在车内清朗道:“尊驾可是东宫直阁将军府内的陈二郎?”

陈绍世惊讶,不知车里的人怎么竟识得他的来历名号。

陈绍世在吴兴郡听尚书令何敬容招贤纳士,不论出身,便不顾家中长辈阻止,一力来京城投奔。谁知到了京城,却正好听闻何敬容已犯罪被免官。

父亲陈谈先告诫他,莫好高骛远,寒族武官之后,想在京城谋文职难如登,让他莫做痴念,回家踏实练习武艺,早晚子承父业。

陈绍世不甘心,做武官无人敬重,也毫无出路。

他父亲名头虽是个直阁将军,实际上是看守宫门的职名,其实不过就是个六品武官,还是熬了大半辈子才得的。想他叔父,也不过是从油库吏做起,熬到了如今这个年纪,也不过做个广州军府的参军。

陈绍世自幼聪明,文武双全,在乡里同龄中拔尖,自视甚高,常常自比史书中的英雄人物,立志要有一番成就作为,紫袍蟒带,封妻荫子。然而在士族文士掌权的南朝,无异于异想开。

陈谈先饱经世故,自然认为儿子好高骛远,眼高手低,不知高地厚。陈绍世初生牛犊,反倒认为父亲畏手畏脚,暮气沉沉,自甘下人。

父子话不投机,陈谈先便将他逐出,命他立即返回吴兴。

陈绍世也咬牙出门,决计不靠父亲,凭自己的本事,在京中创出一番地。

可惜,事与愿违,京城日子难熬,他卖马卖犬,混两三个月便熬不下去了,灰溜溜的回到父亲处。在京城这数月,好不容易混进士林馆一次,偶然得见回京探亲的庾汲,本来就着经论攀谈了几句,但对方听闻他是寒族武官之后,便冷淡下来。

这日,陈绍世主动上门,原也是有心攀附,谁知连庾府家奴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陈绍世那日在闹市听到声音清朗,抬头看到贵人一双明眸,便知是女主。

今日又听这声音,知道还是那日贵人无异。

心中忽然生出望外之喜,难道竟是某高门贵主,慧眼识英雄,看出他人材撩,青眼有加。

陈绍世直起了腰板,故作风度,承认自己正是东宫直阁将军之子陈绍世。

笼华听他承认,心想,果然是夫君萧黯认识的那个人。

只是,刚刚看此人穿衣打扮的簇新招摇,又没有家主邀贴,贸然上门,言辞举止颇轻浮莽撞。但此人是萧黯故人,不能眼看他受庾府家奴拦门羞辱。

笼华于是道:“陈二郎将门之后,不必做不素之客,闯不纳之门。”

笼华命长信递给陈绍世一张永新侯府的名贴,对他道:“二郎闲暇时可持此名帖到永新侯府做客。”

陈绍世这数月间,已将京中各爵府高门,记诵在心。此时,脑中一转,便反应过来,正是邵明太子之子永新侯的府邸。

陈绍世喜出望外,忙道谢珍藏。

陈绍世眼看着宝车去了,又回首看庾府大门,冷笑几声,唾骂道:“呸!什么腌臜地!以后请爷,爷也不稀罕来!”

完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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