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絮喜极而泣,老天爷真是开了眼。
陆离想等她继续开口讲话,好从她的话里推敲出些有用的东西,偏她只是一个劲儿的抽噎,抽着抽着还打起了嗝。
陆离有些头痛,伸出手去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耐着性子等她再开口。
小丫鬟春絮拿袖子抹了把眼睛,“怎的还掉进水里了,老天爷保佑,幸好没出事。”
说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伸出了手来双手合十,虔诚的很。
陆离竖起耳朵听了,那嘴里嘟囔的是,往后有钱了要给神仙贴金身,陆离摇了摇头,这小丫鬟倒是个衷心的,她俩都穷成这样了,还想给神仙贴金身。
“先把湿衣服换了吧,仔细着凉了。”念叨完了春絮又伸了手过来。“不记得没关系,奴婢以后慢慢讲给您听,人没事就好。”
“我自己来。”
陆离背对着春絮扭捏着脱下了贴在身上的衣服,迅速的钻进被子里,借着被子的遮掩换了春絮拿给她的干爽裘衣。
春絮被她遮掩的样子逗得“噗嗤”一笑。
“从小到大哪次不是奴婢给你洗的澡,这全身上下奴婢哪里没见过没摸过,怎的今日换个衣服便知道害羞了。”
陆离羞的脸都红了,这可真是个嘴巴不饶人的。
“我从前可是有什么毛病?”总是要听春絮亲口证实她是个哑的,她才好想个说辞往别人那边糊弄过去,毕竟不是谁都像这个小丫鬟这般愿意相信她。
若是变化太大,被人瞧出了端倪去,本就是个不受宠的,再有人看她不顺眼,怕是要被当成精怪打杀了去,陆离的心中到底是有几分心虚的。
“小姐九岁那年生了一场怪病……”春絮顿了一下,似是在想怎么说出来好些。
“什么怪病?有话直说,不需要替我遮掩。”
“自打那以后便都说小姐烧坏了脑子,变成了个傻的。”春絮叹口气终于说了出来。
陆离听的有些震惊,她只以为是个哑的,没成想竟是个傻的,怪不得春絮方才如此失态。
不过这傻子也有傻子的好处,一朝清醒不记得以往,哪怕是性子大变也是正常,倒是免去了她好些个后顾之忧。
“那我从前认人吗?”
“大多时候是不记得的,便就是连夫人您都经常认不得。”
陆离闻言松了一口气,“那我此番失了记忆许不是淹的,而是本来就记不得?”
春絮坐在榻前一边给陆离擦着头发一边开了口,“有可能,往后小姐记得便好了,得了空去见见夫人吧。”春絮说着又叹了口气。
“自是要去探望母亲的。对了,我今年多大了?可有十岁了?”
春絮擦着陆离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擦了起来,陆离却察觉到了她心内的不平静。
“小姐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明年便及笄了。”
陆离打量着自己这副小身板,有些难以置信,看起来不过是个身量未足的孩子,那些个该发育的地方更不必提,浑身都没二两肉,她以为也就不过十岁呢。
春絮一边给她擦着头发,一边开了口。
“这里是陆府,小姐您是这府中的嫡小姐陆离。陆府没有老太爷,小姐的祖母刘香莲老夫人便是这府中最大的。陆安老爷是您的父亲,新近被封了大将军,此时应该正与大公子往回赶,准备赴京听封。大公子名为陆子义,是您一母同胞的兄长。公子今年十九岁,前两年随着老爷去了西疆,两年未归家了。”
原来她也叫陆离,能够叫自己的本名,陆离还是开心的。不过,陆离原本以为自己定是个不受宠的庶女,没成想竟然还是个嫡女。
“那我母亲可是这府中主母?为何我们过的如此拮据?”陆离心中疑惑,就算是个傻的,也断没有背亲娘如此不管不顾的道理。
“您的母亲宁雪夫人是这府中的主母,只是夫人她卧病在床许久了,如今府中掌管中馈的是刘兰儿姨娘。兰姨娘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春絮隐晦的说出了缘由。
“那这府中有几位姨娘?我又有多少兄弟姐妹?”陆离开口打听。
原主是被推下水淹死的,既是有人能做出害人之事,想来这陆府并不简单,陆离定是要查个清楚明白。
总是要将这害人的人揪出来,替那个孩子报个仇,也算承了借她身子复活的情。
“春絮,我今日是被人推下水的,差点儿就回不来了。”陆离决定还是说出来,赌一把,赌春絮是不是个忠的。
赢了她便有了帮手,不用再两眼一抹黑,输了也不过再死上一回。
春絮闻言怔了一下,“是谁这么狠心要害小姐!”
“我也想知道,要知道从前我可是个傻的,便是这样都能碍了别人的眼。害我的人能害我一次,既是没有得逞,便说不得还有两次三次,我总不能坐以待毙。”
一想到背后有一双要置她于死地的手,陆离便忍不住脊背生凉。
“春絮我要你把这府中的人和事仔细的讲给我听,不要任何粉饰,一丁点儿的差错都可能会要了我的命。”
“奴婢知道了,小姐。”春絮目光坚定,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这回她定要保护好小姐,绝不能再让人害了小姐去。
“府中只有兰姨娘一个姨娘,她育有一子一女,陆子明二公子今年十七岁,陆湘三小姐大您一年,今年刚好及笄,下个月便要行礼了。”
“这府中既是只有她一个姨娘,那想来推我下水之事与她们一房定是脱不了干系。”
“奴婢往后一定盯紧了她们!”
“你就一个人一双眼睛,又怎么盯的过来他们三个。来日方长,往后的事慢慢说,我清醒一事先不要说出去,只你我二人知晓便好,寻个机会我再说与母亲听。”
春絮自是应了。
陆离已经得来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剩下的也急不得,只有见了人再慢慢探查了。
春絮擦完了陆离的头发,见她带了乏意便撵她睡觉。
只这一觉陆离睡的却并不如死时安详,浑身酸痛还有些头重脚轻。
这弱不禁风的身子,定是昨日泡了水,病了。
春絮端了碗姜汤来,陆离端起来一口便喝了个精光,直烫的吐了吐舌头。
“小姐喝完了再躺一会吧,发发汗。”
春絮拿被子将陆离捂了个结实。
“春絮,这是棉被。”
“我知道呀,棉被才好发汗。”
“现在是夏天......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没等陆离说完春絮就打断了她的话,抓住她悄悄放出来的胳膊掖回了被子里。
陆离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