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再凑近一点:“耳骨上来一点,鬓角下几分,现在看清楚了吗?”
“还不是很清楚。”
玫瑰压下一口气,挪近他,都快要撞到他眼睛里了:“现在呢?”
再敢说看不清楚,她就要发飙了。
“诶诶诶,你抱我去哪里?停下停下,我让你看我掉的头发不是带我去浴室。落荆棘!我不想洗头,又不臭,水水水进眼睛里了,咳咳咳你要谋杀我吗?”
第一次坐船,是因为他。
第二次坐船,还是因为他。
第一次给自己洗头发的时候,他的动作很细腻温柔,按摩的力度也适中。她其实也蛮想让他再帮自己洗一次的,只不过算了,待会儿他就知道了。
果然,他看到的第一瞬就是惊愕,紧接着就说:“我记得是月初,怎么会”
玫瑰故意碰他右手手肘那三道蜈蚣:“大哥,你难道忘了我中间有个十月怀胎的事情了吗?啊?”
葵水来的第一天,她的肚子又酸又胀,是最难熬的一天,洗了头就相当于雪上加霜,而且这个试验屡试不爽。生完孩子落下的病根,他不知也正常。
落荆棘几乎一整晚都没怎么睡觉,大掌温热,暖着她的肚皮,可要是稍微移开那么一会儿儿,她就皱眉,极不舒服的哼唧唧:“你洗个头都快要把我送走了。”
这个磨人的小姑娘。
能怎么办呢?离是离不开了,只能继续宠着呀。
手里捏着一张白纸条,摩挲几下。又是几帧画面从脑海中闪过,似乎也曾有什么东西落在他的手中,重物、密封、很神秘很厚重。也许他们考虑的方向错了,这团纸条不是告诉他们某件事,而是让他们把现在的处境或者需求写出来?
落荆棘拧开台灯,钢笔在手中转了两圈,笔锋在笔画的流转间力透纸背,清逸、刚健、端正透着一股经年累月的沉雅。
除了登船第一晚的玫瑰出去过一趟,接下来的几天落荆棘都没让他出去,这让拥有多动症的玫瑰有些无所事事,揪着落荆棘的袖子徒生感慨:“早知道就不把那张照片撕了,唉”
虽然对光头的卑鄙手段恨之入骨,可至少想念他们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聊以慰藉情思。
项仲来的时候依旧彬彬有礼,可说话的却是贺伦:“有样东西要交给二位,或许是你们想要的。”
同样的信封,同样的笔迹,同样的一张纸和照片。
玫瑰把照片置于胸口上,摩挲的力道轻而又轻,生怕刮坏了似的。
可信上的内容可就不怎么简单了,短短三个字,可谓是万箭穿心:杀哪个?
贺伦笑得格外放肆:“选吧,选好了告诉我,温馨提示,你们可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玫瑰一巴掌把他扇出去:“滚。”
贺伦被打得头昏脑胀,一时没反应过来,指着玫瑰你了个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玫儿。”
落荆棘抱住她,大掌紧贴在她的额头上,像安抚暴跳如雷的母狮子。
玫瑰又一脚踹贺伦:“落荆棘,你不要拦我。”
“不拦你,我怎么出手?”
拳头跟雨珠似的,打得贺伦满地找牙扯着嗓子嗷嗷叫:“项、项仲,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救我啊,信不信我跟唔唔唔”
两颗牙齿又飞出去,项仲侧身一闪,牙齿磕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响声。
玫瑰翻开贺伦方才得意洋洋扫视的怀表:“一个小时是吧,夫君,还有五十分钟呢,省着点力气打。等下他晕了,打起来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落荆棘说:“好。”
力道虽有所减轻,可仍是拳拳到肉,鼻子都被打歪了。项仲象征式的拦了下,抽空还补踹了几脚。
贺伦双手合十跪地讨饶,牙齿都漏了风:“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要再打了,给我留口气吧。真、真要在这条船上闹出了人命,你们也无法收场”
手搭在后腰上的枪,却被项仲早先一步拿走。
玫瑰说:“夫君我没听错吧,他这句话怎么越听越像威胁?”
落荆棘解开缠在手上的布带:“你没听错,他就是在威胁你。”
玫瑰把怀表塞进兜里,对着贺伦脑门就是一脚:“你哪里是惜命,分明是在送命。”
贺伦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嘴里藏了一堆的话,说出来却只有一连串的:“唔唔唔唔”
玫瑰发泄完了情绪,捂着手找靠山:“夫君,手好疼”
落荆棘也是个厉害的狠人:“还有时间,休息一会儿用棍子。”
贺伦:“……”
项仲知道该到自己出场的时候了,憋住笑:“落先生落夫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这么大动肝火?”
前一秒还娇弱得不行的玫瑰立马板起脸:“你自己问他。”
“我、我我交代……信是我写的……照片也是我偷、偷偷拿去照相馆复印的……”
照他这么说,事情骤然真相大白给整个青峰道观下药、偷偷运走那批军火的罪魁祸首毫无疑问就是他们!也难怪他会模仿光头的字,更有落太太他们的照片。
玫瑰匀了一口气:“敢这么糊弄我们,目的是为了什么?”
贺伦捂着鼻青脸肿得伤口,扯下嘴巴都疼得龇牙咧嘴:“我、我就想、想让你们给我低个头,就低个头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揭穿。
玫瑰活动了下手指,贺伦以为又要挨打了,只能瑟缩在墙角里一声都不敢坑。玫瑰说:“错什么躲,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快就被我们揭穿吗?你给信就给信,偏上头的字还用这么劣迹的墨,半天都没干,还沾手。还有墨上的味道,一闻就知道不对。小子,你要骗得过别人,首先要骗得了自己。”
项仲拱手称赞:“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玫瑰回礼:“过奖过奖。”
贺伦被项仲关在船舱里,让人紧紧盯着,不许任何人放他出来。刚开始几日,贺伦在里头大喊大叫还砸东西,把生平所有的怒火都撒了出来。那张嘴,还真是什么都骂得出来。
有人把话传到项仲耳朵里,他听了就跟没听到似的,语气淡淡:“随他去吧,总得给他一个发泄的途径。”
来禀告的人走前,又听到项仲于心不忍说:“他既然那么中气十足,适时减一减他的饭量吧,顺道也可以搓一搓他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