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沉舟捏了捏她的鼻子:“不许乱开玩笑,这是萧叔叔。”
“……”他有那么老吗?
这下又是姐姐又是叔叔的,存心往他心口插刀是不是?
许沉舟想帮她绑头发,可力不从心。金萧晨拍着胸脯保证:“我来我来,我最会这个了。”
托他的福,原本凌乱的头发打结了,淳儿扑进许沉舟的怀里,哭得呼天抢地:“我再、再也不要喜欢这个姐姐……哦不,叔叔了……”
好不容易把淳儿安抚完,她却打了呵欠睡着了。该问的一句都没问到,不该问的却说了一大堆。
金萧晨说:“现在怎么办?”
玫瑰从里间出来,抱起淳儿:“没听见她说吗?练字练得双手都麻了还要练,刻苦不等于强迫,自愿才是。再说了,许先生和她不也那么久没见了吗?真舍得把她送回去?”
许沉舟说:“舍不得。”
“诶等等,那是我的房间,你把她放在那里,那我晚上睡哪里?”
打地铺吗?
怎么可以?怎么可能?
许沉舟咳嗽了两声:“我这里比较宽敞,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我当然介意。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床上,这是有多寒酸多难看啊?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万一被窝一脚踹下去怎么办?”
更何况他睡觉会打呼噜也会磨牙,很容易吵醒别人。
许沉舟回答得理所当然:“爬回来再继续睡。”
“……”
他竟然无言以对。
安静了一会儿,金萧晨的肚子咕噜噜连声叫。许沉舟活动了下手指,问:“现下道观的厨房能用吗?”
金萧晨点点头,说:“今天是中元节,道观所有人都前往各家各户为他们驱邪避难,饶是没人在……诶诶诶,你会做饭?”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不会做饭得饿死。”
“有道理。”
金萧晨迈着惬意的步伐领他去了厨房。
淳儿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下午,揉了揉眼睛,朦胧的视线里看到了一道婀娜的身影,低着头在做刺绣,淳儿的鼻子一下子就酸胀了,跟刚挤过的柠檬似的:“娘……”
玫瑰被小女孩抱住,万般依赖喊她娘,是一个十足十缺爱的孩子。玫瑰把她抱起来轻柔梳理她的头发:“我不是你娘。”
淳儿知道她不是,却舍不得松手:“那你一定是我娘的朋友,是她让你来看我的吗?”
玫瑰笑:“是的。”
把她搬到窗棂口,推开窗户,指红霞盖半边的天说:“她就在那里,什么时候她出来了,你就可以分享你的小秘密了?”
“可我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来?”
“你随时都可以看,天上最漂亮优雅的那一颗星星就是。”
“从没有人告诉我这些,姐姐谢谢你。”淳儿笑中带泪,“姐姐,你也很漂亮优雅,跟你比,我的舅妈简直是个巫婆。我舅舅在的时候,她就百依百顺千娇百媚,我舅舅要是去忙,她就对我恶语相向百般辱骂。”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的舅舅?”
“舅舅太忙了……有时候他一个月才回来一次。过来看我一眼都得去忙,连饭都没空吃呢。不过前些天他呆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更多的是陪舅妈。他们告诉我,舅妈的肚子里有我的弟弟,要我做好姐姐的责任。”
“这个倒是没错。”
淳儿晃着玫瑰的胳膊,像一个急需求解的十万个为什么女孩:“姐姐,我有次偷听,西医明明诊出舅妈肚子里的弟弟有三个月,可舅妈却要他骗舅舅说只有一个多月,这是什么原因?”
玫瑰心中微漾,却对淳儿说:“这件事你有跟舅舅说过吗?”
淳儿摇摇头。
玫瑰不答反问:“姐姐再问你,上一次撒谎是因为什么?”
淳儿低着头说:“舅妈问我喜不喜欢弟弟,我表面上说喜欢,其实心里一点都不喜欢。姐姐,我其实很讨厌她的。”
玫瑰跟她解释说:“你之所以撒谎,是因为不想让别人听到你的真心话。撒了谎的人心里其实很不舒服的,尤其是做了对不起那个人的事情的时候。”
淳儿恍然大悟:“姐姐的意思是,舅妈做了对不起舅舅的事情,所以才撒谎的?”
玫瑰轻点她的鼻子:“聪明,孺子可教也。”
“淳儿是不是得告诉舅舅?”
“你想说吗?”
淳儿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纯真的目光里有少许的不知所措:“淳儿……不知道。自从娘亲过世,淳儿只有许叔叔和舅舅是最亲的人。舅妈……舅妈虽然平日里待淳儿不是很好,可她毕竟是舅舅的妻子。娘亲教过淳儿,人之初,性本善。淳儿想,舅妈现在有了小宝宝,应该不会再骗舅舅了吧?”
玫瑰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什么也没说。
夕阳染满天边的时候,道观的人陆陆续续回来。玫瑰站在窗棂口俯瞰道观,人影如渺小的蝼蚁,小之又小。前两天,道观的人险些发现他们,三人便匆匆忙忙找到道观的岔道上山,发现了一处禅房,比在道观的房间宽敞不少,不用再挤一屋。
留了淳儿那么多天,也巧妙的送了回去。脾气暴躁嘴如毒蛇的小苏在见到淳儿的第一眼,担惊受怕中疾言厉色:“这些天死哪里去了?弄成这副鬼样子,阎王爷都不敢收你,还不给我滚过来?”
原意是想抱抱她,可到了口里却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淳儿这几天被玫瑰照顾得很好,自由、安逸、无拘无束。乍一回到改头换面的苏府,还被劈头盖脸骂成这样,直接哇地一声哭出来:“呜呜呜呜呜,淳儿要娘不要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