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济世倒是没什么所谓,换了位置后,两块腐肉被切掉,上头一片触目惊心的鲜血和隐约可见的白骨。终于看着玫瑰把腐肉切完,金萧晨松了好大一口气,可万万没想到许沉舟一拳击他的右眼。
金萧晨:“他是嫉妒我长得帅还是跟我有仇?怎么次次打得都是我?不行不行,我们再换换。”
“行了,都给我安分点。你当真以为自己是皇帝,想换什么就换什么?把人给我摁住了人,他这条命能不能保住就看这里了。”
上药才是最麻烦的一环。
金萧晨:“哦”
再看方济世这个小兔崽子,一双狗眼睛目不转睛盯着玫瑰看,越看还越深情,还真不把他放在眼里。敢觊觎我嫂子,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一个小时过去,许沉舟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三人瘫坐在地上,玫瑰满额头都是汗水,一手帕递过来,带着方济世的善意:“擦擦吧。”
玫瑰拿出自己的格子手帕:“多谢,我自己有,你用吧。”
一只手闪过来,把方济世的手帕抢走:“我要用我要用,累得我满头大汗,你看我这脸这眼睛,唉,可怜了我的盛世美颜。”还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镜子,左照两下右照两下。
玫瑰:“”
方济世强忍着没笑出声。
玫瑰说:“他虽然情况稳定,可难保一会儿不会有什么并发症,所有必须得有个人在这里看顾他。”
金萧晨这次终于抢到了话语权:“我来吧,我是列车长,需要对车上所有乘客的生命安全负责。”
说得大义勇为,侠肝义胆。
玫瑰重复他那句话:“你是列车长,是得对车上的所有乘客负责。”
金萧晨的得意还没炫耀够,就被玫瑰另一句话给打下去:“方先生,劳烦你帮忙照看一下这位病人。”
“为什么是他?”
“因为你需要休息!”
玫瑰把他拽出休息室,带到另外一间小憩用的房间,“你跟另外一个副列车长这几天轮流着来负责乘客也很辛苦,不休息没有精神。”
说完还拍了拍他的脑袋,跟安抚自己的弟弟似的:“我会让其他人不要来吵你,安心休息吧。”
金萧晨的脸一下就红了,却还死犟着嘴:“不要碰我的头,它可金贵了呢。”
玫瑰只当他是少爷脾气,转身就走。忽而又听他追出来问:“你不会是要回去跟那个悬壶一起吧?那不行,为了荆哥,我得保护好你。”
玫瑰给了他一个拳头:“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去看看方大爷,他一个人呆在头等厢里怕是睡也睡得不安稳。”
“他要是担心,你可以让那个悬壶小子回去。那也不行,这病人看着也不想什么好人,否则怎么会伤成这样子。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他突然醒来要害你就遭了。”
玫瑰:“……”
无力吐槽他这个超出凡人的想象力。
“嫂子你去哪里,等等我,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也别怪我话多啰嗦,荆哥不在,我得发挥自己的作用保护你呀。目前这世道又不安全,车上又是人多手杂的……”
玫瑰:“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立刻、马上、当场在我面前消失。”
金萧晨马上做了个从左到右的缝嘴手势,保证不会再多说一句废话。
玫瑰敲开方大爷的门:“打扰您了大爷,我看您刚才走路的姿势不太对,特意过来看看您。”
方大爷:“也没什么,就是这几天睡得不太好,又有些咳嗽上火,也没什么大问题,小姑娘心真善,劳烦你挂心了。”
玫瑰给他检查了下,然后说:“的确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事思虑过多,反而会让自己的心越来越沉重。”
方大爷叹了口气:“我又何尝没有这样说服过自己?可是,小姑娘啊,你不懂,我们一辈子的根儿就在哪儿,谁也动不了的。那可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家里的每一块砖、我跟同伴们玩过的溪流,还有爬过的山、捉过的蝴蝶、踩过的泥巴哪一样不是我儿时的回忆?要我离开我的根儿去别的国家生活,我坚决不干!即便是死,我也要死在那里。”
方大爷说这句话的时候,几次哽咽,眼睛里都是泪花。玫瑰也跟着红了眼,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话。不论生死,一生只为华夏人。
金萧晨擦了下眼泪,给方大爷捶打肩膀:“大爷,您不会等多久的,我敢跟您保证,不出几年,您一定能回到自己的故土,堂堂正正明明白白,再也不受到任何人的剥削压榨。”
方大爷:“但愿如此吧。”
给方大爷看完病,玫瑰站在狭窄的通行道,远远看着熹微的晨光渗进窗户里,沐浴在阳光下:“天亮了。”
金萧晨:“是该亮了。在黑夜里踽踽独行这么多年,再不亮就重新造个太阳。”
玫瑰摇摇头:“好大的口气。”
“我冤枉啊,这可不是来自我的口。”
“哦?是谁说了这么狂妄的话?”
金萧晨狡黠一笑:“我荆哥。”
玫瑰:“”
“你惨了,我要告诉荆哥你说他坏话。哎哟,你打我干嘛,停手停手,荆哥救命,嫂子打人啦”
喊完,整个车厢有一瞬间的窒息。
金萧晨懊恼一拍头,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嫂、嫂子啊,我们不是故意要瞒你的,之所以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玫瑰不听他的狡辩,甩脸就走。到了车尾,呼啸的风扑打在脸上,玫瑰反手就把金萧晨打出去,让他感受一下车轮碾压在轨道上的星子:“说,他在哪里?”
“疼疼疼,嫂子你轻点儿。”
金萧晨还在动脑筋想着如何才能挽救方才冲动的嘴,直接被玫瑰识破,一脚踹膝盖:“金萧晨,你说我把你踹下去,他会不会来就你呢?”
“别别别,嫂子我错了。我立马坦白,荆哥在你来的第二天就走了,他不让我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担心。”
玫瑰把他甩回来,手撑在铁杆上,让风冲散自己脑门的情绪:“莫愁呢?”
“自然是跟在荆哥身边啊。”
“好,很好,非常好。”
玫瑰转身把自己关进逼仄拥挤的小单间休息室。
金萧晨:“”
说好的留给他休息的呢?
许沉舟醒来的时候,正好是火车抵达广州的前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