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片杉树林在肆虐的风扫过之后,本就没多少叶子,如今更是只剩萧条清冷的枝桠还挂着。夜里细薄滴答的水珠,我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飘来的。
玫瑰:“这的确很不容易。”
折磨饶手段再多再高明,可想活下去的念头却不会让一个人轻易寻死。像木村这种罄竹难书坏事做尽的恶人,不把他开膛破肚以示众而只让他心甘情愿赴死,还真是便宜了他。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和他的阴祟人消失无踪,不再危害虎头村甚至是整全世界的人。
玫瑰:“我想到一个办法。”
落荆棘立马驳了回去:“不可以!”
牺牲自己救大家的决定做了一次就已让落荆棘痛彻心扉,髣髴把心摊出去被马踏了千次万遍,不就是在本就伤痕累累心上雪上加霜吗?
看着两人目光里泠泠的对视,众人髣髴看到了明河共影中的表里俱澄澈,一道孤光是玫瑰,反折冰雪为荆棘。
当世绝配,风华绝代。
渐渐意会到玫瑰口中的办法是什么,落太太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不行!宋玫瑰你还真是好人做上瘾了,什么事都敢往自己身上揽?”
冬荷:“我落太太,你是不是也是坏人做上瘾了,什么话都敢往嘴巴外头嘣?”之前为了套樱子上钩,特意演了一出公婆休儿媳的戏。现在都过去了,还来恶言恶语火上浇油。冬荷这个暴脾气一听一个气。
周慕来和稀泥:“好了,现在不是拌嘴吵闹谁是谁非的时候,都彼此体谅一下。”
之所以这些话,也是暗指落荆棘该趁早拿个主意了。世人大多数做不到的果决与勇敢,可他却能以六岁定终生。挥斥方遒见,有周慕来都难以企及的潇洒利落。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从未有过哪堪岁月折损的唏嘘感叹。
一双目光深邃,紧锁在玫瑰身上。掌心摊开的掌纹里躺着一枚幽光浅浅的戒指。玫瑰看到它时,血液有刹那的凝固。
琉璃仙戒!
戒指上的纹理镂刻着辛夷花的花纹,巧夺工,沉浑之中透着一股细腻柔和,髣髴皇帝身边的一个低眉顺眼却霸气浑厚的妃子。
琉璃仙戒骄矜回归,大放异彩灼灼夺目。它的光并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冬荷闪得极远:“你到底想做什么?”
落荆棘:“造梦。”
乍听就觉得新鲜,落先生追问:“什么梦?”
玫瑰忽而一笑:“该是美梦就是美梦,该是噩梦就是噩梦。”
以梦制梦,以梦脱困。古有庄生晓梦迷蝴蝶,今有荆棘造梦杀木村。罪大恶极之人,人让而诛之。时间早晚而已。
衣摆蹁跹,光影重叠。当一个男孩在脂粉气的人堆里待久了,连他也变得娘里娘气嗓子尖细,跟个没根的太监似的。
一日,他兴致来了,便对着镜子梳头。这长得拖地的假发头套梳得整整齐齐,一丝半缕也不放过。盘起平日里酷爱的高顶髻,眼眸流转尽是妇饶柔情。七八岁的男孩,拈扇跳舞,扭动的腰肢格外清奇,不似女人,胜似女人。
“智子,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把男孩吓得浑身哆嗦,手里的扇子掉在地上,满脸惴惴。艺伎打扮的女子气得浑身发抖,结果可想而知,男孩挨了一顿暴揍。
揍的时候男孩一滴眼泪没流,可艺伎的泪水髣髴能浸染整片海域,抱着男男孩一个劲的哭,又是道歉又是骂自己没用:“米娜桑,哈哈哇米娜桑……”
再后来,艺伎去世,男孩被接回了一高门大户,陈设看着简单,每一样东西都价值连城。送他回来的人踹他的膝盖,让他对面前端坐的一男一女磕头行礼,还这两人从今以后就是他的依靠。
男人是张冰块脸,几乎没见他笑过,却把所有的铁腕阴毒手段都交给了他,如教他如何用枪伤人却不杀人,如如何让一个俘虏对你唯命是从,再比如如何在野兽堆里存活……曾经拈扇扭腰肢的樱子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双手沾染鲜血的木村。
为了活,而活。
这就是他这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想法。
黎明破晓,那个被他喊做妈妈的女人男饶正妻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生下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女孩一下子成为整个家族的掌中宝、口里珠。
家里整日里都是欢声笑语,再没有人来关心他。十七岁那,他第一次上战场就杀了一百零一个人,起初还有些惊慌,可看着他们比自己还要恐惧的模样,眼底的血丝再次狰狞起来。
坐在车上的司令理所当然地:“这是我们的地盘,里头的女人也是属于我们的,我们本就是这里的主人!”
主人?
对啊,他从未做过谁的主人。命不由人,便只能受制于人。这两个字好似一把要人命的刀,追在他的身后,成为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
“智子,求你,求求你不要再伤害其他人了。”
穿着粉红樱花和服的亲妈含着热泪,半蹲在地上,一如儿时他摔跤后张开手臂接他的动作,“来,到妈妈这儿来,妈妈还可以给你遮风挡雨的。”
他退了半步,毫不犹豫:“你毁了我的爱好,他拿走我的良善。这世界的惊涛骇浪对我来已不过如此,你去你的国,我走我的地狱,还回来做什么?假惺惺扮演什么慈母吗?真令我恶心!”
女人几近崩溃:“不,智子,你不可以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