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荷活像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又给玫瑰加外套又千哄万劝她喝药:“你再这样下去,这身体什么时候能好?你的身体没好,怎么跟我双剑合璧对付外头那些个鬼?真是愁死我了。”
玫瑰没有喝药,只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子:“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会注意照鼓。”
“你注意?”
冬荷不留情面揭她的短,“你要是注意,就不会三两跑去外头吹风,白一次晚上一次,你真当自己饭后散步消化积食吗?宋玫瑰,你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了是不是?”
着着,眼泪跟水花似的哗啦啦的掉。
冬荷一向心直口快,哭起来也是极没形象,像只打了败仗的恶虎,可明明被骂的是她呀。玫瑰无奈又觉得好笑,给她擦眼泪:“我现在不活得好好的吗?怎么你这一,倒是让我感觉自己只剩下三五个月的寿命而已了?”
“呸呸呸。”
冬荷拉着她一起呸,“快跟我童言无忌。”
童言无忌?
这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哪里来的童言无忌?
为了哄她,玫瑰也只能尽力配合着她:“心情好点没?要不要我再做个青蛙跳,这样就能直接逗你笑?”
冬荷翕了翕鼻子:“行啊,你跳吧。最好多跳几下,落荆棘那么宠你,肯定也没让你跳过,我多幸运,居然成为第一个观看宋医生学蛙跳的第一人。”
玫瑰知她在开玩笑。能有心情开玩笑,郁结定然也是疏朗了不少。
刚回到茅舍,迎面就看到被迫赶过来的落先生和落太太。后头的阴祟人还对他们大呼叫,惹得穗穗哭闹不止。落太太性情也是刚中带硬,受不得孩子这般被欺负,就跟几个阴祟人吵了起来。
“这群不要脸的杂碎!”
冬荷抡起拳头就是一顿暴打,还专挑脸。明知道他们感知不到伤和痛,却还是想一口恶气。
几个阴祟人知道冬荷是玫瑰的人,也知道玫瑰背后代表的是什么,被打也只能恭恭敬敬受着,还躬着身让冬荷打。
冬荷打累了,一脚踹开他们:“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虎头村的人,我就把你们丢到茅坑里自生自灭!”
玫瑰见差不多了,就做做样子拦下冬荷:“气势上足够就行了,再多的话他们也听不懂。”
冬荷:“滚!给我滚!”
人一走,玫瑰就跪下来给二老赔罪:“都是玫瑰不好,让公公婆婆受了如此大的委屈。”
落太太甩了个眼色:“公公婆婆?我们夫妻俩可当不啊,宋医生。我们落家门楣虽、也无权无势,却容不下您这一尊叛国投敌的大佛!还有,我已经替我儿子写了封和离书,也算是给足了你体面。从此以后,你就不再是我落家的儿媳妇!”
自从木村跟樱子占领了整个虎头村,没有男丁,老弱妇孺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玫瑰为了保住众人,不得不应下木村惩罚似的安排嫁给他!
白纸黑字甩在玫瑰的脸上,微不可查。可在玫瑰心里,却如同被无数尖锐的刀子擅体无完肤遍体鳞伤。
冬荷看不下去:“喂喂喂,我尊敬你是长辈,喊你一声落太太。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哪里有点长辈的样子?你真以为玫瑰想这么做的吗?还不是为了保住大家的命?”
落荆棘不在,冬荷成了护玫第一人。
落太太一声冷哼,纡尊降贵睨了眼冬荷:“可我宁愿死,也不愿受这等屈辱!”
冬荷:“那你怎么不去死呀?还有脸苟活至今?再听听这嗓门,一声比一声洪亮,恐怕没少吃吧?”
玫瑰疾言厉色:“冬荷!”
落先生的脸色也沉了:“冬荷姐,请你慎言。”
落太太气得浑身发抖:“你”
冬荷表面上表示自己知道了,可实际上:“你什么你,我可听了,从前你在落公馆就不喜欢玫瑰,还诸多为难她,恨不得把她吃了。现在有这个机会,还不正好称了你的意?”
“我冬荷虽然是个没什么文化的普通人,可我也明白九十九滴纯水,一滴墨水便全黑的道理。你们跟玫瑰相处这么多年,难道就不明白诽谤中伤人言可畏的道理吗?”到最后,冬荷哽咽了,“我从就没六娘,一直很渴望亲情。而身为公婆的你们,也算是玫瑰最亲近的人了,难道她的脾气秉性你们都不了解吗?非得听信谗言在她身上泼脏水插刀子,看她绝望离开才能解心中的仇恨吗?”
在这个憋屈的时代里,那些愿意忍辱负重的仁人义士真的太难生存了。
落太太站在冷风口,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道:“这是我们落家的事情,与你无关。”
冬荷翻白眼:“落太太的记忆力真差,忘了这封和离书的由来了吗?”
气鼓鼓摊开和离书,一下子被上头的字镇住了,只:“这字……真丑……”
玫瑰:“……”
落太太:“……”
落先生:“……”
最后,还是落先生搀着落太太:“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她还怀着身孕,怀里又抱着穗穗。两人一走,呼呼的冷风朝跪在地上的玫瑰打过来,一下子把她击倒在地。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连冬荷也有些发晕,陪着玫瑰些不着边际的安慰的话,却一个字都没到点子上。
樱子把这一幕看尽眼里:“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不该是你的,就算有幸得到半点,可到最后也不可能是你的。”
在困境中继续给人落井下石,木村第一,樱子这个亲妹妹怎么能不屈居于第二呢?
“别怪我没有劝告你,有些人有些事,纵使你不想忘也不得不忘。”
“我自己的心我来管束,用不着别人指手画脚。”
玫瑰直起身,腰背挺得又板正,从不将自己的悲怆伤痛暴露在外人面前,“我要给便给,不想给便不会给。不像樱子姐,被人弃如敝履还一直死不悔改,一心怨怼这个世界。”
樱子脸色怒变:“你给我闭嘴!”
玫瑰连个余光都没给她。本来只是试探,没想到还真被自己猜对了:“这副身体是我的,我想便,不想便不,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闭嘴?还是你之前就是因为这样子才被你的丈夫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