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古朴的盒子,盒子上雕刻的雄鹰正欲展翅高飞。落荆棘不用打开都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这个盒子他只见过一次,却终生不会忘。这里头装着的,是他的授业恩师亨利先生一直视若珍宝的医学典籍。
玫瑰说:“我无意中看到,不想让它蒙尘,便偷偷打开看了,谁知这一看,就停不下手了,你会怪我吗?”
落荆棘摇摇头,说:“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明明有什么。
又想到他之前的神态语气,一枕头砸过去:“好你个落荆棘,居然以为我看的是……那种书……”
怪不得这么硬核的要统统扔掉。
落荆棘没说话,只把她抱紧,好似要把她与自己融为一体,连空气都插不进来:“谢谢你。”
至于谢什么,无需多言便已心知肚明。
玫瑰听着他胸膛里的心跳,说:“你要真想谢我,就跟我说说今晚……啊不对,过了十二点便是第二天了,昨天,你是如何舌战群雄口下生花,让南方商会的老头子们心甘情愿拿出那笔钱的?”
落荆棘笑:“以为你不会喜欢听这些。”
他的小妻子,犹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不适合听那些诡计多端的阴谋,清清白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玫瑰反驳:“藏在心里哪有比与人分享来得舒服畅意?更何况我不问不代表我不想知道呀。不问跟不想知道是两码事。”
“哦?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呢。”
玫瑰滔滔不绝的说,“不问,是怕你说出来为难,还得斟酌用词。不想知道,是懒得去分析那些人,都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
深邃的眼瞳里尽是赞许的目光,他又一次深入了解自己的小妻子。以前不谙世事的小妻子长大了。为了他,目光如炬。
落荆棘把盒子放回去,抱着她躺下:“你既然问了,那我姑且认为你是想知道的。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给你讲起,这可倒是为难我了。”
有种让她随意点戏的既视感。想听什么,就点什么。
玫瑰枕在他的手臂上,两根小食指点啊点:“想要的东西到手了,可是要怎么送出去呢?”
落荆棘的眉毛一挑,脸上的讶然如水中粼粼散开的波纹。玫瑰当即明白这话是问到点子上了,卷着被子像极了蝉蛹:“是不打算说呀?还是尚未想到?”
落荆棘点了下她的额头,满足她小小的虚荣心:“尚未想到。”
玫瑰立马举起空闲的手:“想不想听听我的意见?”
商会这群铁公鸡拔了毛,铁定要疼个一年半载。既然那么疼,余下的事情决计不会再参与。他在沪上虽是游刃有余,可到底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能暴露身份,很多事情自然会受限。
落荆棘听完她的计划和安排后,不着痕迹的见缝插针:“你知道落家的家规是什么吗?”
玫瑰目光惊奇,心在犯嘀咕:落家还有家规?她嫁给他那么久怎么一直不知道?
“不记得了?”
落荆棘把被她卷成坨坨的被子扯出来,玫瑰不让他动,两人这一拉一扯,跟小孩子玩过家家似的,笑声不断。玫瑰趁他不备的时候,说:“婆婆跟我讲过,不过我忘了。要不,你再跟我讲一遍吧?”
委屈又撇嘴的模样还真是我见犹怜,撒得一手的好娇。
落荆棘拍了下她的脑袋:“就几个字还能忘?”
“几个字?提醒下嘛。”
撒娇女人最好命。
“及冠时,以父母长辈为尊成婚时,以妻子儿女为宠。”
玫瑰一个字一个字的数:“1,2,318,19,20!我的天,落荆棘,整整二十个字,你还说就几个字?”
又是拳打又是脚踢,这二十个字对于她一看书就打盹昏睡的人来说,背起来简直是真是难如上青天。
慢着,好似有什么不对。再看落荆棘别过头掩嘴似要遮挡什么,可抖动的肩膀却没有替他遮掩半分。她又默念了遍刚才的家规:及冠时,以父母长辈为尊成婚时,以妻子儿女为宠。
第一个反应是惊,第二个表情是喜。
这么说的话,他是同意用她的办法了。只是他为什么乐成这个样子?难道是在笑她太蠢了?
是!没错!就是这样!
玫瑰气不打一处来,扑上去揍人:“落荆棘,你居然敢骗我!”
哪有什么家规?分明就是他临时编出来的。
落荆棘一脚撑在床沿边,半环手臂护着她。只剩一手一脚,又不躲闪,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对手?
闹的动静太响,连楼下的莫愁都惊动了。手里的糖纸一扔,咚咚咚就要上楼。
“心急火燎的要做什么?”
一楼厨房,喂完稀粥的穗穗正昏昏欲睡,转而听见莫愁的脚步声,又惊又吓,撇嘴想哭,被长生抱着轻哄。
莫愁也最怕他哭,跟人把玻璃接二连三摔碎似的,刺耳又刺心:“乖祖宗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好不好?睡吧,快睡吧,可不要当夜猫子哦。”
长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标新立异的哄睡方法,双手合十求个饶就成。
莫愁一张苦瓜脸:“姑奶奶,你就别笑话我了。”
长生说:“喊他祖宗,又喊我姑奶奶,你真是要当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