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一番激动,陈浅沫握住玫瑰的手:“我可以喊你玫瑰姐姐吗?”
“当然。”
在这艘举目皆是不同语种的船上,能够遇到一个拥有同样爱好的朋友,着实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
“玫瑰姐姐还有什么擅长的曲目吗?”
玫瑰不好意思挠挠头:“我会的并不多。”
陈浅沫向玫瑰讨要口琴,并温婉解释道:“我倒是学过一些时日,不知可否让浅沫试一试?”
玫瑰落落大方:“你吹吧。”
不过在茶室里吹,影响不太好。两个女子就结伴跑到船尾处,周围的人早已见过玫瑰,对她是又惊又怕,加之那个送玫瑰给落荆棘的小姐在船靠岸时已灰溜溜下船,对她的传言更甚,大家自然是能避则避,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陈浅沫以笑安抚她:“你别在意,他们不是故意的。”
玫瑰摇摇头:“我不会怪他们。”
今早,落荆棘从皮箱中拿出一本牛皮制的日记本。说是日记本,更像是书。一本裁剪了报纸文字的书。
玫瑰翻看过几页,上头的作者名字时而有不同,可那一段段滋养精神的文字,却拥有同样的重量和力度。
“夫君,你给我念几段吧。”
“好。”
摘抄自《新青年》,一小段,“晚上总是睡不着。凡事须得研究,才会明白。他们——也有给知县打枷过的,也有给绅士掌过嘴的,也有衙役占了他妻子的,也有老子娘被债主逼死的;他们那时候的脸色,全没有昨天这么怕,也没有这么凶。想起来,我从顶上直冷到脚跟。他们会吃人,就未必不会吃我……”
吃人!
是啊,如今的世道,已然成为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
有人喊她的名字,由远及近,由模糊至清晰。
戒指闪出几抹锐利的光泽,加速血液的流淌。玫瑰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凤眼里映射出陈浅沫的轮廓:“玫瑰姐姐?你没事吧?”
“夫人---”
东来火急火燎跑过来。
定了定神,玫瑰缩回还在闪烁的戒指,扯出一抹笑:“我没事,只是风吹得头有些疼而已。”
陈浅沫体贴扶她:“那我先送你回去吧。”
把口琴还给她。
玫瑰刚要接过,指尖的骨骼突然一抽,仿佛被雷鞭打了一顿。额头的汗珠汩汩冒出来,沿着双颊滑落。藏起来的戒指光泽闪动越发频繁,玫瑰捂着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沉沉压在上头。
陈浅沫吓坏了:“玫瑰姐姐你怎么了?”
东来一把推开她,满脸都是火:“你对我家夫人做了什么?”
陈浅沫的丫鬟扶起她,也吼回去:“什么做什么?我们家小姐自小心地善良、与人为和,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怎么可能会害人?东来,你可不要含血喷人!”
东来拔高声线:“谁知道呢?在这条船上,谁会一见面就热络凑过来跟人交朋友的?你家小姐的目的就是不纯!”
两人的对骂声越来越大,跟随海风的凛冽一并飞散。
浑身轻飘飘的,玫瑰深觉体内的气血在翻天覆地的搅动,记忆混乱又如猛虎般冲击心脉。
这枚戒指今天这是怎么了?像是被泼了一炉熊燃的烈火,迸射出各种如刺眼挖心般的刀子,刺得浑身战栗,站都站不稳。
玫瑰挣扎着要起来,却发现身体如柳絮般轻轻掉落。轻盈的身体落入雄健宽厚的怀抱,玫瑰在迷糊之中,听到了落荆棘的声音:“玫儿?”
想应他,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再次来到这个仙气缥缈的忘川湖,光熠盘旋的湖水尽头,有一道被无数神泽护佑的光圈。还设了结界。
光泽的凝亮处,圣女盘腿以莲花坐姿,阖眸静静调息,体内散发出来的灵缈仙雾仿佛血液里横七竖八的灵脉,把玫瑰挡在外头。
“圣女?”
玫瑰不停地拍打结界,喊了她无数遍,却始终得不到应答。
良久,玫瑰喉头一阵沙哑,体力也耗尽。余光瞥到指中的戒指,平静如毫无波澜的水潭。握紧拳头,朝结界狠狠划了一道。
迎面打过来一股寒风,又将她往结界里头吸附。耳边有狂啸声,呼呼的大吹,如野兽般沉沉吼叫。
涤荡的仙湖涟漪在眼底下浮动,玫瑰揉着摔伤的肩膀撑起身。
疼死了。
“又找我做什么?”
玫瑰感觉都被请怕了。每次过来,不是烈火焚身就是经脉紊乱。她疼点不要紧,怕的是会连累身边人。
“宋玫瑰……”
是谁?谁在说话?
“是我,圣女梓嫆。”
见了多次面,却是初次知晓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