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朝左侍郎府
寅时,涉水一阁楼之上。重重薄纱遮掩着一副海棠鎏金妆台。
谢婉坐在台前,缠枝铜镜中的佳人巴掌大的小脸上杏眸潋滟,似一潭深井。
弯弯的远山眉向鬓角漫延,鼻尖微翘,口若朱砂性感又不失可爱。
额头上画着凤羽妆花,微云般的长发起起伏伏直到腰间。
谢婉伸手摸向脸边,明明还是双十芳华,朱颜正好,却已心如死灰。
她自十五岁嫁给七皇子沈御清,短短风光温存时光,剩余满是荒凉。
一个又一个的女人频繁入宫,从最初的潜邸三人到如今的佳丽三千,再深的清分也早已被消磨殆尽。
日复一日的勾心斗角、家族荣耀她且从心应对,只是沈御清······贵妃宠冠六宫,早已危及自己的地位。
他不仅是自己的夫君,也是后宫之中所有女人的依靠,更是礼朝的陛下,掌百姓欢喜。
她累了,真的好累!若能回到八岁那年······
没有上元节时与那人的惊鸿一瞥,没有滚滚沙场上的并肩作战,也无夺嫡之争中的荣辱与共。
只是寻一温润良人,安处此生,该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谢婉凝视着铜镜,慢慢合上双眸。
***
“姑娘、姑娘,醒醒了,夫人今天要带您入宫的,可不能迟了,婢子服侍您穿衣打扮。”
钟嬷嬷松了松谢婉身上的云纹锦被,轻推床上的小人。
只见那小小的人儿皱了皱秀眉,容颜姣好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婴儿肥,俨然是谢婉小时候的样子。
突然,女孩睁开双眼,双眸凌厉,冷若霜雪!
“放肆!”浑身的威严气势宛若天成,仿佛多年万人朝拜的上位者,使人怖意顿生,不禁令钟嬷嬷浑身一震。
三姑娘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一直以来跟自己很是亲昵。
虽是主子,说句僭越的,自己早就将三姑娘当成亲孙女、宝贝似的呵护。
此时的谢婉她从未见过,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姑娘,我是阿嬷呀。起身了,您可是身子不适吗?”
钟嬷嬷拍着谢婉的后背,又去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不烫后才放心。
谢婉愣了片刻,向周身看去。
身下雕漆彩璃拔步床,床上缠丝络帐的四角各挂一只水绿雨打芭蕉香囊。
床案当中摆着女儿家的七彩针线娄,绣绷上绣着针法稚嫩的戏鸭。
四周的景不是自己还没出阁时小楼内的布设吗?
还有眼前的钟嬷嬷,母亲给自己的心腹,如同亲人般无二,入宫后为护自己担下谋害皇嗣的罪名,硬生生被杖毙而亡。
如今,是她的梦吗?
谢婉用力掐住自己右手虎口处,“嘶!”疼痛感瞬间传来——是真不是幻!
自己难道是重生了?
明明刚才自己还坐在妆台前,被镜中光华吸引,渐渐深入···一阵眩晕感后便没有了意识,再睁眼便是眼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