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上午九点，方老九又在家里给向杰安排了最后一节课程，说讲课的是一个老总（其实应该是准老总，老总是不轻易露面的）。这老总瘦高个子，长相一般，气场更是一般，口才也不啥地。但手腕上的手表和脖子上的粗大金项链却非常显眼。向杰心里想，老总都这个样子，这个传销团队应该不怎么样。

老总给向杰讲的是这个异地连锁经营的合法性。并拿出了很多书刊画册，领导人讲话视频，甚至还拿出了红头文件，来做证据，极力地想证明，行业的合法性。

向杰心想那些都是行业里自己可以ps可以编辑制作的东西，根本不足为信。只有没读过几年书，又没见过世面的老乡们相信了。再说了，就算是国家支持的项目又怎样，国家支持就一定能做吗？就一定能成功吗？笑话？保险，直销，国家都支持，就一定能做成功吗？

老总走后，大家都问向杰：“这生意能做吗？”

直到今日，课都听完了，向杰很肯定这就是传销，只不过是洗脑更厉害的，自愿加入的新型传销，很想劝他们不要做，是又拿不出很好的证据和理由。而且方老九韦老大他们都已经已经贷款借钱投资了七万多块钱，现在说不能做，那他们就真的血本无归了。

向杰想了想说：“首先我明确的告诉你们，这就是传销。你们怎么想我不知道，我是肯定不做的。首先这个生意它只能做自己亲人和朋友，陌生人肯定不会相信你。其次，这生意必须要用谎言去骗人，这点我永做不到。第三，这个行业不是他们说的只要三个人那么简单。600份上总，下面最少得有60个人，而且每人都是11份才行。能不能做，你们自己考虑吧。”

方老九说：“是谎言，但那是善意的。只要以后能赚到钱，他们感谢你都来不及。”

向杰说：“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成功了才是善意的，失败了就是恶意的。而且，做这个成功率非常低。”

向杰又说：“再说了，就算我想试一试，也没有那么多钱。”

王老七说：“钱没关系，我可以先借给你，你也可以先投资一份，等你做到经理了再还给我呀。”

向杰说看了看方老九，说：“那也不行，你自己都是贷款的。再说了，我不喜欢欠别人钱。”

方老九看向杰没有认可行业，没有加入的意思，就出去打电话去了。

好久，他回来了，大声地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晚老总请客，去ktv。”

大伙听了，都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傍晚时分，方老九就带着大伙，跟着蔡姐出发了，来到曲靖市区的某一个酒吧。蔡姐让大家分散开来，三个五个一伙，依次进入ktv房间。

进到里面，蔡姐亲自给向杰安排座位，就在她身边。向杰觉得不太自然，还是走到后面一排，和路虎，老九他们一起。

整个房间大约有四五十人，主要是来自湖北恩施的人多，他们尽情地撕吼着跳着唱歌，气氛非常的嗨皮。老九就给向杰介绍谁是老总，谁是经理，

没过多久，蔡姐就邀请向杰一起对唱一首《萍聚》。向杰婉言谢绝了，只顾在后面喝着闷酒。

抽喝唱跳，群魔乱舞，ktv晚会进行了大概两个小时，大伙被告知赶紧散场，因为有警察要来查房了。

第三天上午，向杰就说要走了，老九赶紧拉住他说：“别急嘛，等下我带你去走一走，转一转。实在要走，明天后天再走呀。”

向杰其实有的是时间，也不急着要走，只是觉得在这传销窝里，没什么意思而已。

方老九的极力挽留，向杰也不好意思太绝情，也想看看老九还有什么花招没使出来，就同意留下来了。

然后，方老九就带着向杰去走访几个家庭，说：“他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地在做这个生意，你说不赚钱怎么可能呢？”

向杰当时也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所以也就没有反驳他。

最后一个家庭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16岁的女儿。方老九说他们家里挺有钱的，因为这个生意好，所以把女儿也带过来了，女儿原本还在读书，但现在都不读了，来行业里熟悉熟悉环境，等到18岁了马上加入。

向杰听到这，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楚。

方老九还说：“如果你在这里做，就可以撩这个妹子啦。你是大学生，她和她的父母肯定会喜欢你的。”

向杰冷笑了一声：“老九，有没有搞错啊？人家才16岁啊，还是未成年呢！”

“那有什么关系？再等两年就18了呀。我就是有老婆孩子了，要不然我都想撩她。”方老九嘿嘿地淫笑着。

向杰鄙视地瞪他一眼：“你有那本事吗？”

“怎么没有，我现在也是个大主任了，很快就升经理了好不好？”

“切，升经理又怎么样？”向杰不屑一顾地说。

晚上，向杰约路虎私自去外面吃了一顿酒。

路虎问向杰：“你是真的觉得这个生意不能做吗？还是你自己没钱做，不好意思说啊？如果你想做，我有钱，我可以借给你啊。”

向杰有点不高兴了：“你怎么这样想啊？这个确实不适合你和我做，要去骗人的，我们都是老实人，骗谁去呀？方老九他会骗人，韦老大他有钱。你有多少钱？是转让大货车的钱吧？别人怎么做都无所谓，就是你和我不能做。这个东西不是有点钱就可以做的。”

路虎却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说“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行不行呢？他们都能做，我怎么就不能做呀？”

“反正我都不做，你还做什么？”向杰气愤地说。

路虎看着向杰生气的样子，就不说话了。

“你千万别做啊，除非我也做了。”向杰警告路虎说。

“好吧。我再看看先再说吧。”路虎低声地说。

向杰有些失望，第二天早早就起床，不辞而别，直奔火车站。

方老九骑着摩托追了过来：“向杰，不考虑考虑一下了？”

向杰停下脚步，冷冷地说：“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根本不能做。”

方老九见向杰去意已决，只好说：“好吧，那我送你。来，上车。”

向杰上了车，俩人向火车站奔驰而去。

到了车站，方老九掏出300元钱，塞给向杰，说：“辛苦你啦，这点钱买回去的车票吧。”

按常理来说，这钱给得没理没由。但向杰知道方老九的意思，这是封口费，是让向杰回去后闭口不说话，于是说：“不用了，我回去不说就是了。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是你不能叫我的家人，还有我的亲人和朋友，你都不要叫。特别是我的家人，绝对不能叫，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方老九赶紧答应道：“好，好，只要你回去什么都不说就行了。”

向杰没有马上回深圳，而是去昆明，大理，丽江，香格里拉游玩了一圈，尽情饱览了彩云之南的秀美风光，舒舒爽爽地给自己的心情放了个大假。

回到深圳的第二天，路虎打来电话说他加入了，王小二等几个也回家卖牛卖马准备加入。

向杰很惊讶，说：“你不是叫你不要吗？我都不做，你怎么就做了呢？”

路虎说：“向杰，是这样的，我觉得找三个人完没问题，而且我也觉得这是个博一次富三代的好机会。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我没有文化，也没有技术，和你不一样。没有这个机会，我永远都只能是个做苦力的，永远都发不了财。”

小杰来火了：“你以为做这个你就能发财了吗？哎，算了，既然已经投钱了，我也无话可说了，好好做吧，就当是花钱买教训吧。”

向杰这才知道，路虎叫他来帮忙考察只是借口而已，是方老九他们给他出的主意，其实是想拉他这个大学生入伙而已。还以为自己是个大学生，很了不起，谁知道却被他们当作一条大鱼来钓了。

路虎的加入，是向杰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不禁对这行业的魔力产生了一些兴趣，于是上网百度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网上关于揭露行业内幕的帖子成千上万，层出不穷。但都只是只说了一点，然后就是“想知道更多的行业真相，请加qq多少多少详细为您解密。”

向杰猜想，可能是要收费吧？想想收费就收费呗，就加了一个贴子写得比较好的qq。对方是个男的，聊了一阵，问了一天行业的问题，向杰感觉到这个人回答得不满意，都没有他懂的多，根本不是做过行业的人，就不理他了。

后来又加了几个，都差不多，答非所问，向杰甚感失望。

直到有一天，向杰看了一段领导人讲话的视频，正是那个曲靖老总给他看的那个视频。向杰加了qq，一聊，发现对方非常厉害，问什么都能对答如流，而且很到位。向杰相信对方肯定真的是做过行业，而且级别很高的人，一下子信任感就爆棚了。

向杰问她：“大姐，那你应该在行业里挣了不少钱吧？”

大姐说：“我在行业里做过两次，第一次赚了两万多，第二次亏了十二万。”

向杰一听，好奇了问：“第二次怎么就亏那么多呢？不是一次性投资的吗？”

大姐说：“是一次性投资没错。但在异地开销很大的呀，衣食住行，样样花钱。”

向杰问：“那你都上老总了，不是成功了吗？怎么又亏了十二万多呢？”

大姐：“上总之前是赚不到钱的。上总后亏钱是因人脉被破坏，体系崩溃了呀。”

越聊向杰越好奇，原来行业深不见底啊，太多的内幕根本是想都想不到的。

正在聊得起劲的时候，大姐说：“聊了蛮久了，我累了，要出去做按摩先。晚上再和你聊吧。”

向杰边做晚饭边揣摩着这行业到底还有多少内幕？晚上一定要问个明白才行。

晚上刚吃完饭，大姐qq来信息了：“吃饭了没有？帅哥。”

向杰：“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