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一说你再休息会吧，我去买点早点咱们吃.

等他买完早餐回来的时候于生已经穿好衣服，看样子还洗了把脸.比他看起来精神多了.

两个人在医院花园里长椅坐着吃起了早餐.

“我昨晚是不是说胡话了.”于生把嘴里的煎饼咽下去说.

浩一怕他难堪，说好像有说两句但我没听清.

余生又吃了一口说没什么的，我知道你听见了，你还问我是谁打我，说要帮我去揍他.

浩一嘴里嚼着煎饼听到这话，吐字不清的问于生，你是清醒的?我还以为你神智不清了.

于生说意识还是有几分的，听你说完这句话我就没有意识了，后面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然后，于生跟浩一讲起了自己的爸爸，他很小的时候他妈就被他爸打走了，再也没有音讯.

于生从来没有恨过他妈，他只当是一个女人溺了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的想要活下来罢了.只是这根稻草承载不了两个人的重量，所以自己被丢下了.

浩一问你爸为什么打你妈.

于生说最开始还会找一些借口，什么菜做的淡了，酒忘记买了.时间久了他爸也懒得找借口了，喝醉了就打，打了就睡，醒了再喝，喝了再打.

有一次于生看见他妈拿着菜刀站在醉的不省人事的他爸跟前，站了很久.

他妈站了很久，于生也在身后看了很久，他妈都没有发现他.

他叫了一声妈，他妈听见身体哆嗦了一下，“咣当”刀就掉在了地上.

于生他爸砸吧砸吧嘴，没醒.

他妈蹲下抱着于生一直哭，于生那时候才5岁，紧紧的抱着她，帮她擦眼泪.

于生说他妈后来跟他说，那天于生用小手紧紧的搂着自己，问她，妈妈你为什么不动手?

很久之后，他想起自己说的这句话，觉得是这句话把他妈推开了，也把他妈救了.

一个女人一直挨打，自己可爱的小儿子天天这样看着，小时候学会的第一个词是脏话，长大后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妈妈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爸爸.这样的日子还有希望吗?

浩一问你妈走了，挨打的……

于生点点头说挨打的自然而然就变成了我，我上学比较晚，因为小时候身体差，被打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好久都消不下去，我爸觉得我去了学校肯定会被老师问，等我到了快9岁的时候才让我上一年级.

浩一又问，你9岁就不打你了?

于生苦笑了一下说，因为我有力气抓住他打我的手了.他还是打，只不过会趁我睡着了把我绑起来打.

浩一听完心里觉得难过极了，他从小是家里的宝贝，爸妈都知书达理，从来没有对他红过脸，就算是小时候淘气，也是讲道理，他没有挨过一次打.

于生看出浩一的想法，说，你不要同情我，我跟你说这些是感谢你昨天冒着雨把我送到医院来.我从小到大生病都是在家干熬着，我总盼望着能病死过去，这是我第一次生病没有那么辛苦.谢谢你.

浩一抠着手没说话.

于生拿过浩一手里的煎饼包装袋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卷了卷，站起来把它们扔进了垃圾桶.

“走吧，回去还要上课呢.”于生说.

浩一站起来和于生走出了医院，两人走在路上，一左一右.气氛有些沉闷.

“你不说话还真有点不习惯.”于生打趣.

浩一看看于生，犹豫了一下问，你爸…你爸现在还打你吗?

“他死了，喝醉了掉进河里淹死了.”于生淡淡的说.

“啊，对不起.”浩一说，但转念他松了口气“那挺好的，最起码…最起码再也没人打你了.”

于生没有接浩一的话，两个人再也没有对话，就这样走回了学校.

从那天起，浩一把于生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寒暑假会带着于生回自己家，跟父母说这是他在学校最好的朋友.

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第一个给他，打球也会叫上他说是不愿意看他在教室里自己发呆.

如果是别人这么做，于生会觉得这是同情，但是浩一这样做，他知道是浩一心疼自己.

久而久之，于生慢慢的也和浩一开几句玩笑.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转眼间就毕业了，大家也要面临着各奔东西.

浩一和于生跟大家一起拍完毕业照，准备回家.

路上，浩一问，于生，你有什么打算?

于生看看浩一，他穿着学士服，意气风发，以后一定能在P城有一番作为.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他.

于生想到这叹了口气，说没什么打算，回老家，看能不能当个协警.

浩一装作漫不经心的问，我爸说P城警局有职位空缺，正好缺一个画嫌疑人画像的.

于生没说话，扭头看着浩一.

浩一被看的心里发毛，说，我可不是同情你，我相信你的能力在哪都饿不死.我只是……

于生问只是什么?

浩一深吸一口气，有一种豁出去了的架势，说，老子舍不得你，在一起工作多好啊，你住在我家.咱俩就像亲哥俩，以后一起查案，喝酒撸串.

于生听到这话笑了，点点头说好.我不回老家了.

浩一听到后高兴的不行，天天催着他爸去把这事落实了.于生和浩一成绩属实不错，之前也是老师们想向P城警局输送的好苗子.

他爸和警局局长张生是老同学，他爸跟警局张局长表达了一下意思，立马就被拍板了.

就这样，浩一和于生毕业后又进了一个单位工作，成为了最佳拍档.

两个人搭档以来，遇见了不少案子，有的案子连浩一都觉得凶残，比如这次的碎尸案.有的案子让人怀疑人性本身到底是什么——亲生父亲让自己的女儿去卖淫赚钱养家.还有的案子让人晚上想到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人贩子拐卖孩子最后发现的竟然是自己的孩子.

那个案子发生在浩一和于生刚进警局的时候，严格意义来说，那是他们两个被分到的第一个案子，两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

也是这一次的案子差点要了于生的命.

本来那把刀是冲着浩一来的，是于生奋不顾生的把浩一推开，自己挡在了浩一面前，刀身插进于生肚子，那是一把西瓜刀，留在身体外的刀身只有一半.

浩一被吓坏了，抱着于生直嚎，连救护车都忘了叫.幸亏其他同事及时赶到，制服了凶手，把于生送到了医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于生清醒后第一句话就是浩一你哭的样子可真丑.

浩一看看还在后座上熟睡的于生，不禁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