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日日得空,日日来看我。
可这都第五日了,北笙竟连个人影都不见。忒言而无信了些。
我忿忿,大举翻了个身,动静有点大,仫崖回过头来将我惊恐的望上一望:“姨母,周生有好好在写字。”
自打五日前,偶然发现仫崖仍记得我的事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精心编排了一个离奇曲折的身世,巴巴去诓他。
诓他之前,念他喜欢狐狸,便假说我是打南边陌阡国来的一只狐狸精,去年路过此地,因水土不服而头脑发热,才擅动法术圆了他要吃苹果的心愿。
却也因此,触犯了陌阡国“不得在凡人面前做法”的律令,从而被国君打成重伤。
正所谓,天地六道,事事皆有因果轮回。
我既为他而伤,自然是要潜入周宅将这伤养好了再走。
“你若对我之事,能继续守口如瓶,不与外人提说半个字,我便信守承诺,绝不吸食你、你娘亲,还有云丫、刘妈妈的魂魄。否则,莫要怪我无情。”
我拿了把剪刀,一边说,一边剪碎了仫崖辛苦写下的妖怪姨母,姨母妖怪的字帖。
“你,可听明白了?”我复又问了一句,仫崖浑身颤抖,抽抽噎噎保证:“周生,绝不,绝不外泄。”
周生?我一听这个名字,忽地笑了,仫崖眼泪汪汪的望过来,我紧忙敛起笑,很是满意道:“这个名字不错,我喜欢。”
李三姐虽说让我给仫崖当先生,却也还是将仫崖送去私塾,听老夫子讲学。我这个先生,细细说来,并不能算先生。不过是等仫崖从私塾回来后,督促他呆在书房内习字读书,莫让他偷懒瞌睡。
仫崖在蓬莱当神仙时,因我二姐一贯的强势,几次顽劣都不得善终,便再不敢造次。如今做了凡人,仍能承袭做神仙时的乖巧,可见我二姐教导有方。
我督促的这三日,他时时刻刻勤勉不肯松懈,倒是我,受不住书房的枯燥,总要偷懒瞌睡一觉。
幸好李三姐对我深信不疑,从不曾中途跑来书房,搞突击临检那等缺德事。
我偷懒瞌睡便日益的肆无忌惮起来。
基于昨日,因愤懑北笙迟迟不来见我,怅然一声气恼,令仫崖惊慌后,今日我决计不在书房蒙头大睡,免得梦中神游,乱置气。
有我如此卖力盯梢,仫崖自是不敢不卯足全力。一篇课文背得结结巴巴,我打了个哈欠:“你素日都是这么个用功法?”
仫崖小脸刷的一下,便皱得比我捏成团再摊开的四角纸,还要多出几倍的褶子。
“我,我有几个字,几个字不识。”他讲话同背书一样,结巴道。
我挑了挑眉:“老夫子没教吗?”
他咬了咬唇,抱着课本委屈:“夫子今日病着,还不曾教。”
我哦了一声,几个凡间小字,再难亦难不过天书,今日倒可成为本上仙卖弄学识的好日子。便故意同这小子倨傲着脸。
“夫子食五谷杂粮,生病乃常情,你当体谅。日后再碰上这种事,尽可来问我。”派头十足道。
仫崖惊道:“狐狸也读圣贤书?”
我懒洋洋的撑起一只手,支着半边脸与他笑笑:“莫要瞧不起狐狸,拿来给我瞧瞧。”
这小人嗯了嗯,抱着课本蹭蹭跑到我跟前,指了指其中一段,满是期待道:“就是这个字。”我尖起凤凰眼睛,将那个黑糊糊的东西瞧了又瞧,“姨母,这是个什么字?”我才瞧了不过三眼,仫崖就在我耳畔催问道。
“姨母,你睡着了吗?”等我瞧到两眼发晕,天灵台严重犯困时,仫崖的声音就似一根棒槌,将我槌得火冒金星。
“这,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