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云天不愧为众神之都,一座庙宇一座宫殿,施以琉璃施以黄金施以脂粉。一眼望去,遍地金光,二眼望去,金光遍地。莫怪子墨娘亲每每提及,总是惯用“金碧辉煌”。
我咳了咳:“天君老儿莫不是想金子想疯了?”
桀訸嘿嘿一声道:“每一位初上九霄云天的神仙,都要如你这般问上一问。”
我嗯嗯点头,以这活泼少年接着就要讲,每一位初上九霄云天的神仙如我这般问上一问后,天君是何作答。
岂料,话锋一转,直接转去了他外婆姥姥家。
“等下次来,你就习惯了。”他冲我眨眨眼道。
下次?我连这次都不情不愿,谁稀罕下次。
横了横眼:“兴许吧。”
开了半路眼界,桀訸忽地选了条神仙们不多常走的道,周身景致虽与初入南天门时所见所闻一脉相承,到底冷清了些,不似正门,华服傍身的大小神仙,打扮体面的宫婢宫仆人来人往一派热闹。
再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愈发冷清,十人宽的宫道从五人宽渐变为脚下两人宽。顿生疑惑,白鹤这小子,莫不是因了我在凤凰山挤兑过他记恨于心,打算将我带到哪个旮旯与我寻仇报复一把?
换做往日,我倒没怕他,亦不会瞎操这份闲心。
只是,绥风素来嘴快,我耽搁不起。
紧忙快走几步拦住桀訸,锁着眉心诘问:“北笙不是太子吗?太子住所岂有不繁花似锦人流如梭的?”
桀訸眯着眼睛颇为无奈的笑笑:“是是是,你说的那些都是。可我也要问问你,你上九霄云天是持了哪位上神的帖,还是得了天君的召?”
问这个作甚么?我上九霄云天又不是走亲访友。
“两个皆不是。”便脱口道,“我上九霄云天既非要见哪位上神,亦非特意拜会天君,只为寻我家老凤凰,何须如此麻烦?”
“哼,你倒还有理了。”桀訸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我晓得你是山里养大的,可好歹也是一介上仙,竟连九霄云天的规矩都不懂,我看呀,你这仙是白修了。”
“九霄云天若同下界菜市场般无样,人人皆是想来就来,想走便走,那还要南天门作甚么?还要穷奇作甚么?”这机关枪似的二连问,问得我一脸懵圈,桀訸吐了口气,耐心眼见是磨光了,“没这个亦没那个,且又非上神阶品,不挨后门走,你进得去神州殿吗?”
哦,拜帖!
我闪了个激灵,子墨娘亲与我讲过多少回,四海八方再是寻不出一个比九霄云天更爱讲规矩的地来,我怎给忘了?
赶紧打了个哈哈,尴尴一笑:“是这么个理。”
桀訸嘴角一扬,又不同我恼了,挤眉弄眼冲我揶揄:“你也莫要太过自卑,穷奇虽说是上古神兽,该懂的人情世故,它一样不缺。既晓得你是殿下放在心尖尖上朝思暮想的妙人儿,往后,那南天门于你而言,就是下界菜市场,你想来就可来,想走便可走。这便宜,你是占定了。”
殿下……心尖尖上……朝思暮想……妙人儿……
好大一顶飞来横帽。
他挑了挑眉,又是一番得意:“伍小柒,我待你的好,你记不记得都不打紧,反正我也没做过这等指望。只是有一样,凤凰山那窝白狐,寻了空,你得带我去见识见识。”
唔,又来一个同狐狸过不去的。
我讪讪一笑。
神州殿住的总归是太子,便是后门,亦比凤栖前门森严不少,以此可想,前门阵仗是何等光景。
想要蒙混入殿,只怕是不容易。
桀訸这小子,我唔了唔,傻归傻,却也未傻到不可救药。
他领了我从后门直入,殿外天兵不少,殿内宫娥甚多。不晓得为何,一眼见到这些个宫娥仙子,皆是亭亭玉立,粉面娇羞惹人怜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起涟漪,酸楚不知的暗道一句,北笙这日子,过得可真是极好。
跟着他七拐八拐,拐了足有九道弯,方在一处偏殿前停下。我扬头朝殿门正中觑了一眼:相思一叶。
唔,这名字倒是极好,不仅比神州殿雅致许多,看着亦更像个神仙居所。
门口左右两侧分别立着四个年轻貌美体态纤细的宫娥。若非事先晓得北笙殿里还未有女眷,便是要疑心,桀訸这混小子将我带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