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
“小人才在人后说人。”
伍小煜呆了呆。
姨侄叙话,耽搁些许时辰,慎重起见,我举起绸扇用力一挥,那几朵遮光蔽日的乌云嗖的一下,便从哪来又回哪去了。
伍小煜到底是个孩子,很没见过世面的拍手惊呼。
我笑了笑,牵起他一手,继续往东走,谦虚谦虚:“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他一脸艳羡只管直勾勾盯着我手上绸扇不说话。
我斜了他一眼,将绸扇给了他,他甚是感激,全然不似昨夜初见时的怯怯,同我说的话也越渐多了。
我竖起耳朵走一路听一路,全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远不及他娘亲揶揄我的那些话来得火爆,也就懒得再听。
这孩子同子墨真真是从内至外的像,饶是连敏感,都如出一辙。我这厢懒得再听,他立刻换了话题,问我寻何等宝贝?
我闷了闷,倘若说寻一棵歪脖子桃花树,定会让他误认为我在诓他,根本无心带他寻宝。欺骗孩子幼小心灵,那是绥风的做派,我可不能助长这等歪风邪气贻害子孙后代。
嗯,要如何说,才能将一棵桃花树说得既委婉动听又有血有肉呢?
我很是苦恼。论及哄孩子,果然做不得娘亲那般细致。
记得是有一个夜里,确切来说,正是我得了金丝软枕头两日。我打小睡的是一只素净的麦麸枕,如今乍然换做金丝软枕,这就好比日日冲你摆出一张臭脸的人,忽有一天,给了你一个笑脸。莫名其妙的胆战心惊,愈发睡不着。
娘亲心疼幺女,索性丢下爹爹,连了小半月都与我同睡。
我的床那会还非黑玉大床,略略有几分窄,娘亲总是侧起半个身子,一手将我搂入怀中,一手捻把绸扇,时不时扇出一把清风,替我去去汗。
四个孩子,许是因了我天资匮乏,她待我总是极尽温柔。见我心情略有平复,她含了口笑,轻轻问我,可是舍不得子墨?
我嗯了一声,如实告诉她,我记恨子墨命好。平白无故得了师傅,平白无故离了凤凰山,平白无故入了花花世界,种种平白无故令我泪眼朦胧,自是没有好觉。
娘亲汗颜不已,同我淳淳教诲:“小柒呀,嫉妒乃魔鬼,你是堂堂正正的神女,可不能让魔鬼轻易就将心神给操控了。”
我哪听得进去,不依不饶说了大半夜,孜孜不倦的诋毁子墨如何如何不如我。
娘亲甚是无奈,汗颜汗颜也就习以为常的不汗颜了。眼睛阖了好几阖,捻着绸扇的手几经沉浮,终是沉了。
我愤愤不满,将她一把摇醒,她略感歉意,少不得又跟我讲一些体己话来赔罪。
“小柒呀,我素知你没心没肺,这本是极好的品性,可我又很是替你这个性子忧心。有些时候吧,该使的手段,就当使。就拿你爹爹来说,若非娘亲使了个歪脖子桃树一夜开花的手段,再又故意打上门同他寻死觅活的纠缠一场,哪还有你们兄妹四个的事?”
我觉得娘亲说得甚是在理,见识大长:“我记下了,日后谁若同我不对头,我必不能心慈手软,得使了手段还回去。”
娘亲讶讶,脸上蓦地升腾出一股孺子不可教也的辛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