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有一话,怎么说来着?
哦,想起来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譬如此刻,我将主意打定,是万事俱备;我大哥不来,是东风,来,则为西北风。玄乎玄乎。
“小姨母,怎不走了?”仫崖见我迟疑不前,伸手扯着我袖口哗啦哗啦,“娘亲要在宴席开始前同你多说会子话,你若再这般磨蹭,耽了娘亲同你姐妹情深,我定是自讨没趣惹她嘀咕。”
这话倒惊醒了我,反手将他拽到那根宛如千年老树妖般的柱子后,他轻道:“姨母这是作甚?”
我冲他嘘了嘘,哄得他屏了气息,将玉笛丢去他手上。
只见,笛子碰触的手心皮脂微微颤了一颤,仫崖便委屈兮兮道:“我所言句句属实无有一丝一毫隐瞒,小姨母为何说话不算数,逼着我自罚?”
这傻孩子,我于哭笑不得间,自省脾气有几分火,却还未发酵至凶残成性的地步。他这般提防我,无非是我见他两回打两回,然头一回实实在在乃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我,而今日,又委实算不得真打,勉勉强强也就一小打小闹的打,他这模样,我默了默,无奈打趣道:“你倒真是你爹爹的孩儿。”一样的胆小如鼠。
仫崖握紧玉笛,嘟嘴觑了我一眼:“小姨母这话听着就不似好话。”
我咳了咳:“嗯,又像回你娘亲了。”
仫崖哼哼,小小的不悦藏着大大的得意:“小姨母又想问什么?问便是,何必拐弯抹角的来说我爹娘坏话。”
说罢,特意觑了我一眼。
我不亢不卑收下他这一觑,堪堪松开那管淡蓝色的衣袖,故作无趣,笑了笑:“我是有话要同你问,却也不是打探神脉藏于何处那等说不得的事。要问想问不过是些家长里短。譬如,你凤栖的大舅舅可带着你小表弟来瞧过你家小五?”
他略略不信,疑虑杵在脸上,很是明目张胆。
我叹了叹:“你莫要不信,我同你舅舅几万年不曾见过,若他到了,我这做妹妹的,是不是该先去见见他,再来同你娘亲姐妹情深?”
仫崖哦了一声,脸上那股子失望劲,便是我,都瞧出几分于心不忍。
只听他怏怏道:“舅舅向来不同小姨这般清闲,他若来,自也不会早来,必是晚到。况娘亲也说了,阿公在凤栖积了十万年政务给他,即便他不来,也属情有可原,埋怨不得的。”
是个同凤栖走得不够近乎的主,至今还弄不太清楚我大哥他大舅的品性。我窃窃,那位非同我二姐,那是真真正正的纯良,若来,只会早到,绝无晚来的先例。
既然此刻人还未到,那便就不会来了。
少却那个来了就要将我拖到身侧问东问西的大哥,这东风便也不欠了。
这番推测令我很是满意。
施施然迈过柱子,往那美人堆里斜了一眼:“仫崖,你倒是说说看,是小姨美呢,还是她们美?”
仫崖迟疑迟疑,打量我半晌,见我面色明朗嘴角笑意微露一派心情独好的景象,不似设伏使诈,这方释了疑,从石柱背面的阴影里走出来。
瞧不过三五眼,忽地,将手中玉笛打横指了一抹淡青色,意兴盎然道:“小姨自然是美的,只不过,青宸仙子多了一分神韵。”
我顺着玉笛所指方向望过去,于一众姹紫嫣红里,那身淡青色的衣裳格外乍眼。只不过,单单就容貌而言,却也不到一眼惊艳的程度。
便是暗自笑了笑,捻起胸前一缕散发,绕着指腹缠了几缠,颔首以道:“青宸仙子,嗯,不错。等小姨见着你娘亲,定会替你同她说一声,就说,你思慕青宸仙子,让她挑个晴好的日子上九霄云天去探探青宸仙子口气,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