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风垂下眼帘,两耳不闻。
眼见天色再是耽搁不起,只好认下乖巧,速速扔了那根无趣的狗尾巴草,又速速奔至他的茶几跟前,再速速席地盘坐,与他速速笑了一笑:“若说你最是懂我也叫亏心事,那你倒同我说说,东南西北四面出口,为何你就独独守在北门恭候本上仙大驾光临?”
“偷梁换柱。”绥风抛来一面春风,我懒洋洋的俯下身子:“我的绥风爹爹,你若再这般要说不说干干拖着我,怕是连那口仓促的午宴也要吃不上了。快说快说,我识路的本事你是晓得的。”
绥风叹了叹:“这身衣裳不适合你,换了。”
我含着眸光将他肃目的五官掂量掂量,果然不是同我玩笑。
“你素日最不爱管的便是我们姐妹几个的衣着首饰,今日何故这般反常?”
我细细回想,莫说绥风不曾理会这档子女儿心事,便是娘亲同子墨娘亲也大概得很。
只是提点我们几个,妆容莫要风尘即可。
“可是子棋姐姐的衣裳,我不能穿?”
我疑惑重重复重重。
绥风噗嗤一声笑了,杯上静搁的那枚叶子受不住他这口自上而下的热气,跟着飞了。
绥风眼明手快起来比大哥还要灵活,眼见那叶子刚起了个身,一只五指修长的手掌啪的一声又将它牢牢扣住。
老小孩,想来就是这般,跟一块叶子锱铢较真。
我嘴角扬了扬,但见他唇齿略有蠕动,尖耳去听,还未听出一个子午卯丑,又听嘭的一声乍响,不知从哪里钻出一团迷雾,将我熏得两眼不察失了明。
待到眼前一亮又可再辩物事,子棋姐姐的水袖细腰裙衫已被一袭浅白飘逸装取而代之,腰间落下几根长长细带,正随了裙摆轻舞,右侧一枚赤色凤纹玉佩便是周身上下唯一一抹亮色及装饰。
“我素来晓得某人眼力过甚,定不会犯下寻了旁人错认的糊涂事,实是你的迷糊非同一般,好事搅浑的本领也着实厉害。如其心怀侥幸,不如将你弄得醒目些好叫我省心。”
我着急离开,不便同他深究这个某人是谁,想来当是了无二姐夫无疑。
他娶二姐之时,我尚是襁褓中一个整日只知浑浑噩噩昏睡的婴儿。日后八万年,他又因他家那位日日不着家的大哥行踪难觅被迫留在蓬莱仙岛处理政务,再也不曾入过凤凰山,相见无缘。
有道是,女大十八变,况我还是女大八万变,是该提防提防他错认小姨子闹出笑话。
绥风这份心意,我领了。
“这叶扁舟自会送你去蓬莱,今日夜里,你就在扁舟上凑合凑合,倒也不会太过劳累。”
我这才晓得,他捻着那片叶子不放,原是要给我做扁舟。
这份心意,我又领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