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后就算了,又冒出个举动诡异的王庶妃,她们假装没事假装得很辛苦好不好!
贵妇们深沉的目光落在王庶妃身上,即便她不能领会,也依旧被周皇后一句话说得脸色紫涨,回话的声音只比蚊子叫大一点,“嫔妾身子不舒服,请娘娘准嫔妾告退……”
嘴上唯唯诺诺,心里又慌乱又苦涩。
她算是看明白了,小李氏敢不管不顾地闹腾,眼里哪有她这个便宜婆母,多半是仗着背后有三皇子,又有姜贵妃平时一视同仁,待小李氏如同待两位四皇子妾,倒纵得小李氏越发不知分寸、不分轻重。
贴身宫女曾劝她的话,她终于不再犹疑,全听进了心里。
这宫里谁都能做主,唯独她不能。
连个正经位份都没有,凭什么和其他人比心计手段呢?
贴身宫女说得对,上次还对她热情示好的周氏,这次再见连看也不看她一眼,曾以为能为三皇子纳念家女的她,活像个笑话。
操不起的心,她何苦为难自己,进而为难儿子呢?
小李氏只是妾,又不是正经儿媳,她不该管,也不想管。
王庶妃想到儿子对自己的孝心,慌乱稍减,苦涩更甚。
端午节那场她看不懂的风波过后,皇上接连在她那里歇了半个月,明面上赏赐不断,背地里贴身宫女却告诉她,内务府送来的东西,一大半都是以次充好。
她再没用也听得明白,代管宫务的虽是周姑姑,但内务府眼里最得脸的是姜姑姑。
皇上来得勤,比皇上不来,竟然只有更令她忧虑苦恼的份儿。
她得罪不起姜贵妃,同样得罪不起周皇后。
小李氏她不想管,李菲雪她就更不能管了。
王庶妃深深低下头。
她的贴身宫女满心无奈,本来怕闹出动静,只得顺从地扶王庶妃离座,其实走得很慢、劝阻不停,此时见王庶妃开窍了似的不肯沾是非,忽然觉得这样也好,身处宫中,主子软弱也许比主子要强更安全些。
遂壮着胆子接过话茬,帮着描补道:“庶妃早起就有些头晕脑疼。方才用过两口席面,沾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福气,实在不敢再强撑多留,免得过了病气反倒损了节日喜庆。”
主仆俩同声同气,一副不愿沾惹俗事俗人的菩萨样儿。
周皇后略无语,对王庶妃即生不出同情,也对王庶妃的做派生不出赞同,气笑不得地摆手,“既然不舒服,正经跪安就是了,做什么鬼鬼祟祟?”
话说得不客气,到底圆了王庶妃的脸面,又大感无趣地下了定论,“过节不好请太医,姑姑去叫个医女,给王氏看一看。再给小三屋里拨个教养嬷嬷,仔细教教小李氏规矩。”
王庶妃闻言心头大定,忙顺势跪安,扶着贴身宫女这次溜得相当顺利相当快。
小李氏则脸色苍白如纸,还没从李菲雪一反常态的先直接动手、后言辞锋利中回过味来,一听教养嬷嬷四个字,就吓得软倒在地,惶恐目光落在姜贵妃身上微微一亮,只是不等她求救,就被周姑姑亲自带人“请”了出去。
姜贵妃仿若未觉,心里暗骂没用的蠢货,盯着她做什么,没得让有心人胡思乱想,好像她和刚才的事儿有关似的。
她可没做过什么,不过是好吃好喝地捧着小李氏,小李氏自以为比李菲雪得脸,想当众踩李菲雪反被打脸,那是小李氏没本事没眼力介,可不关她的事。
不过,三皇子屋里一个蠢货,一个面甜心苦,那一脚绊得,真是巧合得有趣。
姜贵妃微勾嘴角,深看那三皇子妾一眼,吩咐两位四皇子妾,“你们姐妹几个自去吃席说话吧,不用留在这里服侍了。”
作壁上观的德妃、淑妃碰了下眼神,也开口对大皇子妃、二皇子妃道:“都跟着去吧。皇后娘娘大度,没有追究小李氏的过错,大李氏却是受了委屈的,你们做嫂嫂的,可得好好安慰开解大李氏。”
大皇子妃、二皇子妃福身应是,一边笑脸笑语地招呼几位皇子妾,一边准备告退。
这番动静仿佛惊动了陈太后,她睁开眼视线一扫,停在徐氏身上,缓声笑道:“大李氏是个懂孝道懂大义的好孩子。天家规矩再大,也大不过人伦。李夫人既进了宫,就让人把席面单独送去皇子所,你们母女俩只管亲亲热热地说话去。”
李菲雪是好孩子,那不懂孝道不懂大义的就是小李氏了。
陈太后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给小李氏扣实了大帽子。
李菲雪大获全胜。
徐氏担忧尽去,巴不得这一声,忙压抑着喜色恭谨谢恩,牵住女儿的手溜得也相当快。
全程围观的贵妇们忍不住偷偷吐槽:说好的喝高了当众打瞌睡呢?根本什么都听见了,什么都看见了嘛!
太后不愧是太后,闭着眼睛照样不瞎。
不用假装就跟没事人似的,这份修为,果然不是她们能比的。
贵妇们不约而同地端茶,默默润了润喉:以后再有事,就跟太后学。嗯,准没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