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贤妃多有怜惜,陈姑姑也没想到那几位会攀咬上贤妃,边暗暗摇头边恭声应是,吩咐宫女扶贤妃下去休息。
贤妃一脸“老娘不怕事只是给太后面子”的高冷表情,目光如刀地扫视一圈,冷哼着由宫女半扶半架地“请”出大殿。
德妃和淑妃非常友爱地自请照顾贤妃,火速跟着遁了,大皇子妃和二皇子妃见状忙起身表孝心,一副怕婆婆受累的样子,也跟着遁了。
已然被连番变故闹得很麻木地贵妇们默默点评道:瞧瞧德、淑二妃和皇子妃们是怎么做的,这才叫聪明人呢!
念浅安也在心里默默下了结论:如果不是德妃淑妃演技太好、大皇子妃二皇子妃真的大度到不在乎夫君奸情,那么只能是她们真的不知情。
而慧嫔,多半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凭白被人当枪使还不知背后牵连到底有多重大,否则早想办法把自己摘干净了,不该弱到一出差错就慌了手脚,连句正经的辩白都扯不出来。
她调转视线,偷偷看了眼只配站在殿门边的庶妃们。
瞧不出异样,更瞧不出哪位是假宫女。
心思早转过几轮的姜贵妃也瞧不出谁有异样,听陈太后开了口才松开搂在怀里嘘声安慰的七皇女,款款冲上首行礼道:“小七关心则乱,贤妃妹妹也是个爱较真儿的。不过是场误会罢了,多半是内务府拨分例的时候办岔了事儿,要问罪也该问分错首饰的下人,偏底下妹妹们受不得气,凭白生出这一场口角来。”
对着陈太后表完态后,又冲着周皇后露出个即无奈又哀凄的笑,“妾身晓得娘娘不爱管闲事,如今既是内务府的差错,妾身不得不请娘娘做主,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也好给小七、小八、诸位妹妹们一个交待。”
冷眼旁观的周皇后这才收起“看热闹可比看小姑娘献艺有趣”的清奇表情,摇头道:“既然是误会,有什么好查的?不必兴师动众,让周姑姑走一趟内务府问清楚就是了。你想让我出面做主,我可没这个闲工夫。”
她说话做事一向不着调,却不是故意和姜贵妃抬杠。
姜贵妃果然不见半点羞恼,反而自悔思虑不周似的哎呀一声,顺势转向下首略提高声音笑道:“倒是我混忘了时辰,诸位也该移步往坤宁宫去了。几位妹妹也别跪着了,快快下去洗手净面,好好拾掇拾掇。事情说开了就好,妹妹们胡闹归胡闹,可不能连节也不过了。”
万寿宫只是吃开场茶的地儿,正经的席面摆在坤宁宫。
“时辰是差不多了。皇后代我好好招待各位夫人、奶奶。”陈太后八风不动地交待完周皇后,接口给这场闹剧下了定论,“小七只管做好小主人,错不在你八弟身上。周姑姑问清楚是哪个送错了首饰,让内务府直接处置了就是,不必再巴巴地报上来。姜氏留下陪我这个老婆子,省得只有我和几位太妃看戏,不够热闹。”
她只点姜贵妃一人留下,机灵的下人却早将慧嫔并几位贵人、答应一并“请”出大殿,留在了万寿宫。
说是留人听万寿宫搭的戏台子,明眼人都晓得陈太后这是要亲自审问首尾。
贵妇们半点不可惜看不着后续,纷纷在心里欢呼: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告退了!皇家的阴私知道比不知道好!谁耐烦当场掺和啊,背后议论才又安全又愉快好吗!
于是边假装刚才只是一场幻觉地正色拜辞,一边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松了口气:瞧瞧陈太后和姜贵妃怎么说怎么做的,这也是真聪明的!
散去大半人的万寿宫很快传出铿锵戏曲唱腔,因过节而大开的宫门并未合上,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门后不为人知的暗流涌动。
“不管太后怎么查,能查出什么,首饰出自八皇子屋里,姜贵妃这下可真是有嘴说不清了。”陈妈妈扶着陈氏落在队伍后头,声音低不可闻道:“宫里果然都是人精。那几位瞧着不声不响的,竟会咬上贤妃。怕是连出主意的念六姑娘,办事的周姑姑都没想到。”
说着讳莫如深地笑起来,“事情闹大了也好,牵连的人不够份量的话,怎么显出老爷的本事来?老奴刚才已经让人去前头送信,老爷想必已经知道了。端看老爷想怎么提点四皇子,若是能帮椒房殿脱身,四皇子不定如何感激老爷呢。”
别说没机会,就是有机会也不会提前给姜贵妃示警,何况魏无邪得了消息后并无指示传回来。
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更叫人铭记于心。
陈妈妈猜魏无邪有心任事态对椒房殿不利,便借着宫女给陈氏换茶时要了冰糖加进去,暗示陈氏按兵不动。
陈氏以夫为天,并不管魏无邪想做什么怎么做,闻言不予置评,只摇了摇头道:“可惜了皇上赐的封号。”
陈妈妈晓得陈氏指的是慧嫔,不由嗤笑道:“昧良心的蠢货,真是白瞎了慧字封号。”
以后这宫里,不会再有慧嫔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