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珠看了眼睡死的念浅安,又看了眼自己的小手指,迷惑不解地歪头,“连翘姐姐,什么是小公主病?”
说着话还不忘用小胖手挡着嘴,声音悄悄的,似乎不想吵醒念浅安。
倒不像之前那样敌视念浅安了。
连翘暗笑,没想到念六姑娘还挺会“哄”孩子的,她牵着徐之珠往外走,出主意道:“奴婢也不懂,不如大姑娘去问问夫人?”
徐之珠猛点头,出了客房也不管后头追着一串婆子丫鬟,只管闷头往上房去,不防备下突然撞上一具香喷喷的少女身子。
“大姑娘小心。”被撞的少女张手抱住徐之珠,蹲身笑嗔道:“怎么跑得这样急?不是特意去看念六姑娘的吗?怎么这样快就出来了?是不是念六姑娘发脾气,把你赶出来了?念六姑娘名声在外,又是夫人请回来的娇客,且在山上害了病,大姑娘是主她是客,可不能和她计较,知道吗?”
她一副谆谆教导的温婉口吻,话里话外却没少挖坑。
追上来的婆子丫鬟听得明白,晓事的婆子互相交换眼色,有人面露不屑有人暗道可惜,也有人只是观望,不晓事的丫鬟则看着那少女,露出掺杂着攀比和羡慕的恭敬神色。
徐之珠到底年幼,似没听出话里的机锋,只皱着眉挣出少女的怀抱,仰头道:“不是,念六姑娘没有发脾气赶走珠儿,是珠儿自己出来的。姑母,你跟珠儿说念六姑娘不好相处,竟是真的!珠儿觉得,她是个怪人!”
少女闻言直起身的动作微顿,听着那声“姑母”脸色也有一瞬僵硬,语气却依旧温婉,“大姑娘忘了?我教过你的,我只是世子爷的远房表妹,当不得大姑娘喊我姑母。”
“只要是爹爹的妹妹,就是珠儿的姑母!”徐之珠很有礼貌地补了个福礼,又歪头问道:“姑母,你知道小公主病是什么意思吗?”
她其实没叫错,少女乃是裴氏同族堂姐的遗孤,姓单名怀莎,如今举目无亲带着年幼的弟弟一起,进京投靠裴氏,已在靖国公府寄居两年有余。
徐之珠从口齿清楚起,就一直喊单怀莎“姑母”,一开始没加“表”字,如今叫顺口了也没想过要改正。
这次因徐之珠也跟着来别业小住,负责给徐之珠启蒙的单怀莎便也跟了来。
单怀莎无奈一笑,似乎放弃了纠正称呼的事,脸上的疑惑和好奇都恰到好处,“小公主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姑娘是听谁说的?难道是念六姑娘?所以大姑娘才觉得她是个怪人吗?”
“姑母,你的问题比珠儿还多!”徐之珠生气地跺脚,做着鬼脸跑开,“姑母也不知道,我找祖母问去!”
她带走一串婆子丫鬟,院中只剩下单怀莎和她的大丫鬟。
“大姑娘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老叫您姑母,凭白错了身份,倒叫您见着世子爷时如何自处?”大丫鬟小声逼逼,眼神瞟向客房,“枉费您费心哄了大姑娘去客房瞧情形,结果半句有用的都没听着,净和您耍孩子脾气。”
说着心思转到念浅安身上,声音越发低,“您吃亏在还没出孝除服,否则怎么会错过上次的春宴?那次国公夫人虽然留了不少娇客住了几天,但最后也没选中哪一位。奴婢瞧着国公夫人的意思,竟似暂时撂下了世子爷的亲事。
怎么出去上个香,又把念六姑娘带回来了?就算是病了,公主府的庄子又不是请不起大夫、没下人服侍。突然这样上心念六姑娘的事,也不知是不是改了主意?上次春宴,念六姑娘可也被国公夫人留下过……”
“静坐常思自己过,闲谈莫轮他人非。我是这么教大姑娘的,你也学着点。”单怀莎似不为所动,淡笑道:“我只要教好大姑娘,做好自己该做的,其他的,聪明人自然会看进眼里。两年多寄人篱下的日子都过来了,何必计较一时长短。”
这聪明人,自然指的是裴氏和徐月重。
大丫鬟与有荣焉地笑道:“姑娘说得对。国公夫人对哪家有来往的姑娘不好?对您这个表侄女,才是亲亲香香的真好呢!”
单怀莎看着门帘低垂的上房,眉心微蹙地抿了抿嘴,垂眸转身道:“姨母有大姑娘陪着,我们就别打扰了。走吧,大姑娘下午的功课还没准备,用过午膳且不得空歇息。”
大丫鬟忙应是,扶着单怀莎出了正院。
她们主仆前脚刚离开,徐妈妈后脚就进了正院,跨入上房就见徐之珠由丫鬟服侍着净手,想到刚才瞥见的背影,就挥退丫鬟,亲自替徐之珠擦手,口中问道:“单表姑娘才走?她过来干什么?和大姑娘说了什么?”
“知人知面不知心,妈妈教珠儿的话珠儿记着呢。”徐之珠哪里还有半点乱耍脾气的样子,嘟着嘴轻哼道:“什么表姑娘,她娘是祖母的远房堂姐,早就出了五服的关系,祖母心善才收留她们姐弟,她也确实有些才情,祖母怕她住得不自在,才好心让她给珠儿启蒙。
妈妈当珠儿真的什么都不懂吗?她是一心教珠儿读书写字没错,她那位大丫鬟可是没少打听爹爹的事,以为珠儿年纪小,就什么都看不出来吗?姑母?珠儿的亲姑母、表姑母,族里多的是,难道差她一个?”
没娘的孩子早当家。
徐妈妈对徐之珠的早熟只有心疼,虽明白徐之珠排斥徐月重续娶的事不好,但并不仗着自己地位特殊就强行劝阻,反而欣慰道:“大姑娘心里明白就好。夫人和世子爷总是为大姑娘好,不会胡乱选人,心里也明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