阒乡周边不远处的丛林内,一群数千人的流寇聚拢在此地。
拎着手中的大刀,王方有些出神,怔怔的看着麾下仅剩的数百寇卒,暗自咬了咬牙。
扭头看向一旁的山羊胡男子,面色怒容道:“说好了此计万无一失,某才愿随你合作的。如今这副局面,叫某如何收场?”
上一次潼关下的那一把大火,已经烧掉了王方最初的热血。事后的他与伍习大吵了一场,最终二人的合作不欢而散。
原本王方是即将要率领剩余的千余兵卒,转战关中再谋他途的。可是数日前,伍习却再次找了过来,寻求二次合作。
起初王方自是不愿,但伍习却坚持声称这一次定能功成,并且允诺了事成之后潼关归他王方所有,不仅如此伍习还带来了不菲的财货兵甲。
长久窘困于辎重的王方,终究在伍习的这些诱惑下,上了勾。
作为诱饵,他先是按照交代,去关下挑战李式,而后再领着数百流寇拖拖拉拉的牵引着李式一直进入到伏击圈中。
其实,彼时将李式引入谷丘之间后,他的任务就算完场了。但眼见着李式就在眼前,王方又如何忍得住不动心。
于是作为直面李式的流寇,王方在合围伏击计策形成后,顺其自然的又转为了首先与李式所部进行拼杀的流寇。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彼时的李式军卒,不但是由刻苦训练的贾穆所部组成,更有胡封、郝昭等勇猛之士冲锋在前!
是以,一场血战下来,王方仅存的千余流寇伤亡惨重,只余下百余人。而李式也被其逃脱了,如此结局又如何让王方不气恼!
冷漠的扫视麾下的兵卒换装,伍习时下亦是心头恼火,投入了那么多辎重与心血最后也没有将那李式擒住!
并且此次他伍习的麾下也死伤数百人!需知道,这件事他其实并没有得到郭汜的准许的!都怨自己一时鬼迷心窍,遭了蛊惑。
“我又如何会知晓,李式会有那般悍不畏死的麾下!”想了想,终究还是嗡声回了王方,伍习阴冷着面色,眼下他都不知道回去万一被郭汜知晓,该当如何!
“哼!胡封那厮不守信,竟伙同着外人一起攻击我等!”
“原本我等就不曾提前告知与他,彼时他又如何会放心!”翁声呛了口伍习,王方继续抱怨道:“之前某便说了,先联络一下胡封,你又不肯!非说他信义难知,需小心提防。”
“那你自己说,先前潼关下北部作战的是何人麾下?贾穆那厮又如何能先一步撞见,你侯立于丛林的?”
一时语噎,王方支吾了几声也答不上来。只能瞪着一双牛眼,看向伍习,不知声。
“彼时说好了,将李式引入圈中,你自行离去便可,你偏要擅作主张,攻击他!”
“你的意思,便是某的不是了?”瞬间瞪起牛眼,王方怒道。
“哼!”冷哼一声,伍习悄然撇了眼王方还剩余的数百人继续道:“若不是你延误了我的战机,此时李式恐怕早已为某拿下了!”
“噌”的一声,大刀旋即架在伍习的脖子上,王方怒道:“你此话何意?难不成想过河拆桥!”
风轻云淡的推开脖子上的刀,伍习幽幽冷道:“并非我过河拆桥。”朝着王方身后努了努嘴,伍习勾起嘴角道:“就凭你剩下的这些面黄肌瘦的流卒,还能有何作为!”
“你意欲何为?”紧盯着伍习,王方心中不忿,但想着这些跟随自己征战的儿郎,此刻的窘迫境地,一股无力之感,又迫使他放下了心中豪迈。
“很简单!”握起衣袖,荡了荡身上的尘土,伍习自顾道:“此战某亦损失百余兵卒,如今以你之麾下如我营中,某予你个军候之职。”
“混账!”瞬间,面色惊怒,王方瞪眸死死的盯着伍习,握着大刀的手隐隐颤抖。
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纵横天下这么多年,此时此刻,居然要沦落到成为伍习部下的境遇,他如何甘心。
粗重的喘息着,深深的盯着伍习。此时,他仿佛才看清这个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不讲任何情面的人!
面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伍习就这样盯着王方,就仿佛吃定了他一般。
停顿了良久,终究王方,长长叹息了一口气,低头沉声道:“如此,依你所言便是了!”
这一刻,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
那是一种对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屈服,是心中的一腔抱负被世道无情碾压后的颓丧。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礼乐崩坏,良知难存。弱肉强食的趋势下,你若心怀仁慈,必如刍狗供驱使!
阒乡西,丛林中
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毫无生机的青年,胡封此时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没有赶得上。李式死了,被流寇的箭矢穿透心脏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