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一盏盏宫灯已然点亮。永和宫内更是亮如白昼。
宫中人皆知林卿莞喜好看书,又担心她孕中伤了眼睛。故而永和宫中蜡烛的份例给的足足的,且用的还是上等蜜蜡,既无甚烟尘,又清香四溢。
永和宫外二更鼓才刚敲过,林卿莞尚仍未有睡意,她收了书,吩咐道:“去叫小厨房将银耳雪梨汤煨上。”
语罢,将书放回架上,坐到了梳妆镜前。随玉见状跟了过来,替她重新挽了发,簪上一根碧玉簪子,又略略施了些粉。
自怀孕以来,林卿莞的皮肤倒更加水润细腻,白里透红,倒也不需多加修饰。如此一妆扮,倒自有一番静谧恬淡的气质。
装饰一新,又没了看书的兴致,林卿莞坐到案前,拾起篓子里还未绣完的肚兜继续绣起来。
玄素吩咐完小厨房回来,便见着这一幅娴静地仕女图,不由叹道:“难怪即使娘娘有了孕,皇上也每晚都往这里跑呢。咱们娘娘只略施粉黛,往这里静静地一坐,便是通身气度叫人挪不开眼。我若是个男子,将娘娘娶回家,保准什么小妾通房都不要了。”
林卿莞抬眸,嗔视玄素一眼:“又浑说!怪我往日将你惯坏了,如今也敢这么编排起我来了。等哪日罚你日日在这永和宫值守,不准出去,看你还敢不敢如此。”
玄素听了连连讨饶:“好娘娘,饶了奴婢吧,放奴婢出去,奴婢闲时与别的宫的宫女吃茶聊天打听到的趣事才好说给娘娘听呢。”
“娘娘别信她的,只怕她是担心成日里被关在永和宫,不便与赵侍卫碰面了吧。”主仆二人常常这般说笑,倒将随玉也带的活泼了些,跟着凑趣道。
殿外北辰胤云才批完奏折,赶来永和宫就听见殿内主仆几个的笑声,便没有惊动宫女,自己进了殿。
林卿莞见了来人,才要行礼,就被扶起。携手在桌前坐了,北辰胤云顺手拿起篓子里尚未完工的肚兜,心中想着她面色柔和的绣肚兜的模样,更是心中柔软,抬手轻抚林卿莞早已显怀的小腹。
林卿莞任由他抚摸着,自己也将手覆在他的手上,轻轻摩挲着他的骨节,抬眼觑他似有疲色,劝道:“陛下如今刚刚登基,事物繁忙,卿儿在政事上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做着小事,让陛下稍稍松泛些了。”
说着,站起身将北辰胤云拉到床沿坐下,在多宝格里取了些月梨散拍在手上,替北辰胤云轻轻揉起太阳穴来。
北辰胤云闭着眼长吁一口气:“朕也只有在你这里,才能放松些。”
“能让皇上觉得放松便好,只是臣妾怀有身孕不能侍寝。皇上日日来后宫却只往臣妾这里跑,怕是诸位妹妹们都要吃味了。”
北辰胤云按住林卿莞的手,不让她再按摩下去了,问道:“可是今日晨昏定省又被刁难了?是皇后还是瑶妃?亦或是太后?”
林卿莞无言。
北辰胤云侧身,靠近林卿莞,双手扳住她的脑袋,让她只能看着自己。两人靠得极近,温热的鼻息喷在对方脸上:“朕听你的,明日便不来了。只是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叫朕担心。”
北辰胤云向来都是情绪、喜好不外露的人,夜夜往永和宫跑已然失了分寸。
只是他总觉得林卿莞待自己与以往不同了。虽说每每一见了自己,依旧是欣喜的笑容在脸上漾开来,只是眼睛里除了笑,再也看不出其他东西。
若放在从前,二人稍稍一对视便是眉目可传情,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