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轻笑一声:“今日琳贵妃所做之事朕一清二楚,是不是林氏所为朕心里有数。”
“那您……”北辰胤云心下震惊。
“琳贵妃以为自己是黄雀,不想其实是只螳螂,蝉是捕到了,自己也活不长。只可惜朕还没有找到黄雀,只能顺着这只麻雀的意思先演下去罢了。”
“父皇英明。只是您待如何处置林氏?”
“你可知你犯了什么错?”
北辰胤云听着糊涂,只能将头深埋下去。
“你是朕唯一的儿子,是朕的骄傲。从前你在东宫对林氏多加优待朕便不说什么了。只是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喜怒形于色!急匆匆地赶过来!”
皇上气急,咳了几声。
“你该庆幸自己今日没有死命护着她,否则朕一定将她处死。你记着,你是这个国家未来的皇帝,是天下万民的倚仗,如今内有前朝余祟未除,外有异族时常骚扰边境,烧杀抢掠。你却沉溺于儿女情长,失了一个储君该有的样子!朕虽不能把你如何,动一个女人却易如反掌,你好自为之!”
“儿臣遵旨!”北辰胤云的头重重磕在地上,纵然隔着毯子也能听出响声来。
他的血凉了一半,自己虽从未见过母亲,却从他人的描述中知道父皇与母亲多么恩爱。
然而眼前的这个人,冷酷寡恩,对着青梅的死不为所动。对着出生入死的兄弟最疼爱的侄女喊打喊杀。
这,便是皇家。
北辰胤云愣怔中,皇上已走出了正殿。
殿外传来这个北齐开国皇帝威仪的声音:“传朕旨意,太子侧妃林氏私相授受,降为承徽。琳贵妃旧病复发,朕甚为心痛,责令永和宫宫人为其陪葬。”
夜色阑珊,德阳殿里杜嫣然未燃一灯,坐了半宿。听着明夏打听来的消息笑了。
“只是奴婢不清楚,翠屏不是老爷放在宫里的弃子吗?怎么……”
“本宫入宫前,她便通过林卿莞入了永和宫,原也没想起有这么个人,后来去母后宫中请安凑巧遇到了,那便好好利用一下吧。”
“只可惜了娘娘的好计策,林卿莞只被降位一级而已。”
“让她就这么死了岂非太便宜她了?该让她好好活着受苦。”
“只是奴婢不明白,您既猜到她不会轻易被赐死,为何要赔上琳贵妃的性命?”
“当初本宫以太子登基后,奉养她安度晚年为由,这才得了她的帮助,愿意诬陷林卿莞。可你看看如今,林卿莞还是逃脱一劫。若是琳贵妃没死,林卿莞会不会不受一点责罚?”杜嫣然不欲再解释,让明夏退下了。
德阳殿里悄无声息,幽幽烛火只余一人倒影。杜嫣然坐于榻前,打开一个暗格,从中拿出一张信纸,纸上几处墨渍湛开,似是泪水滴落所至。杜嫣然拿着信,将不知已读过多少遍的内容又看了一遍。
吾儿嫣然:
见字如晤。汝幼即敏嘉,年又最弱,为父甚爱之。至笄年,原欲以汝与冠云山大弟子薛钦永结秦晋。既逢家中罹难,圣上不喜,无奈嫁汝于太子。近闻汝神思惫怠,俱托事寒秋。然卑贱之躯也,行事乖张,多见罪于人,不可为长久之效。若状,吾心甚痛。故今以旧事告知,尔听后当宽解振作。
昔者,为父与敬国公隐有嫌隙,大名知府陆挚,为父门生也。遂林卿莞陷害陆挚,致使为父见罪于皇上,其心可诛。汝与薛钦长相思难相守皆起于此。
言尽于此,万望珍重,复杜家之荣耀,彰太子妃之懿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