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躺在床上的赵安宁头上冒着虚汗,眼睛依旧紧紧闭着,可是从她惨白的脸以及周围伺候的人严肃的表情来看,她的情况似乎又恶化了。
赵国某城内,鬼幻门负责刺探消息的暗探跪在一丈之外,向着散着一头青丝,提着个酒壶,懒懒散散卧在榻上之人禀报密探那儿送来的消息:“主子,赵宫传来消息,安宁公主找到了,但怕是凶多吉少!”
那男子手中倾酒的动作一顿,却没看过来:“赵帝那边什么意思?”
“从消息上看,赵帝怕是会放弃安宁公主,保全其他东西!”
倾起的酒壶并未倒出酒来,男子晃了晃空了的酒壶,酒没了,他顺手将酒壶轻轻一掷,甩到地上,酒壶应声碎成好几瓣。
明明是随意得不能再随意的动作,禀报之人却被吓得个踉跄。
“主子息怒!”
榻上男子慢慢起身,双脚滑进榻前那双乌色皮靴之中,站到床前,语气沉了不少:“给归云庄透个消息!”
“只用放出消息吗?”暗探不是很清楚自己主子的想法,问了一句。
“放出消息便可,归云庄那边自会有人前来处理!”
也是,就凭归云庄现任庄主云闲是安宁公主赵安宁的授业恩师这层关系,归云庄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夜越来越深,赵宫亮着的灯也越来越少,空气中都透着深深的凉意。
李太医站在门前,看着上阳宫院子里那棵一如往年郁郁葱葱的常青树。
一个和他差不多打扮的年轻人匆匆而来,站在李太医半米开外,弓了弓身子:“师父……”
李太医回头,眼光中是掩饰不了的无力:“子凡啊!”
年轻人将刚写好的宣纸递上去:“师父,您吩咐的伤寒药方!”
李太医接过方子,眼睛飞快的瞟了一下,点点头:“存档吧!”他的语气里尽是疲惫。
“师父,您说,这方子管用吗?”年轻人不自觉问了一句。
李太医自然知道余子凡的意思,凡是有点医术的人都瞧得出来,安宁公主患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伤寒。
可赵帝的意思却是让他们将此事当成伤寒来处理,身为臣子,他们又当如何?
他明白,今晚的一切不过取舍罢了,赵帝所有看似合理或不合理的举动只不过是为了他的山河万里,家国天下。
别说他们这些臣子的生死,就连那个人的妻女,在那个人眼里都不算什么。
李太医看着药方,苦笑道:“若是公主醒了,这药方自然就有效……”
“可……公主……能醒吗?”同为太医,余子凡自然也知道安宁公主赵宁的情况,身上数不尽的瘀伤,体内身中剧毒,加上泡入水中多时诱发的伤寒多症齐发,凶险异常。
李太医摇摇头转过身去:“听天由命吧!”
李太医不放心,又叮嘱了一次:“安宁公主由为师和你轮流照料,按我给你看过的那个方子煎药,凡事亲力亲为,不得假他人之手,另外药渣处理干净!”
余子凡望着自己师父:“师父想救安宁公主?”
李太医背对着他,许久才开口:“医者仁心,总不能真让太医院拿着这伤寒方子去给安宁公主煎药吧?再说,如此情况救得了救不了还未可知!”
但他心里却很清楚,救得了救不了,还有谁在乎吗?说到底躺在床上之人不过是一个已故的贵妃留下的孩子罢了,况且直到现在这个贵妃以及其母家,一直还是宫中的忌讳,那一场清洗,没落了多少氏族大家,又涌起多少后起之秀?
自然这些宫中往事,李太医是没能对余子凡说的,这些事除了这些老人,谁还会记得?或许再过个十几二十年这些人老了,死了,换了一批更年轻的,这些事也就粉饰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