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煜确实发了雷霆震怒,他第一个念头其实是直接杀了陈亮。
反正那就是个扶不起来的废物,礼部侍郎也不止陈亮这一个儿子,陈亮活着对萧允煜没有任何作用,还在私下仗着家世胡作非为。
宫中的情报系统广布,萧允煜自然知道一些个官宦贵族子弟的不堪事迹,陈亮那个爹,礼部侍郎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暗中投靠敬王。
之前参谏锦衣卫失职一事,就是陈亮的爹做的。最终让萧允煜革除秦川的职位。
陈家的事情,追究起来,也是各种龌龊。萧允煜之前不管,是因为不屑。
但是要抓出来杀鸡儆猴以儆效尤,那也可以干脆利落,手起刀落,血溅陈家。
陈亮敢动他的人,真是不想活了!
想到顾文君的狼狈可怜模样,萧允煜的怒火在胸膛中翻滚,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在心口磨砺爪子,让他焦躁难安。
“陛下,还请三思!”
第一个劝诫的,还是是秦川。
秦川知道陈家不干净,但无论如何,陈亮的罪都不致死。萧允煜之所以如此大为光火,究其原因,还是被顾文君牵动了心神。
陛下本就杀伐果决,毫不留情。这种为了亲信杀人的先例,一旦开了,后面就无法收场。
秦川只能硬着头皮劝萧允煜收手,“陛下,顾文君肯定也是想自己动手还击回去,而不是想要一具尸体。”
这才改变了萧允煜的心意。
萧允煜阴沉沉地盯了秦川许久,才终于没有说出杀令。他也没有下令罚秦川,只是冷冷地道出一句从阿鼻地狱而来的残酷问话。
“秦川,朕是让你去保护顾文君的,你却让她落水受伤。这种事,没有第二次。”
他以为阿武会跟在顾文君身边。
那时陛下突然来信说也要来宴会,他只能离开去迎接。
陛下飞身下水去救的时候,他也在后面。但是有了陛下在场,他自然是不能有表现机会的。
秦川将所有的话埋藏进心里面,只是低头应下,沉重地点了点头。
垂眸间,藏住了秦川眼底深处的深深怒气。他曾经官居锦衣卫之首,是都指挥卫尉,自然也不是好脾气的人。
他按住腰间的刀。
“既然不杀头,那就给个小教训吧。”扔下这句话,萧允煜才转身离开。
“是。”秦川领命。
杀人是不能杀,但是找人绑了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畜生,蒙上麻袋好好教训一顿,却是可以的。
这种事情,陛下做不得,顾文君做不了,他秦川却是可以做的。
说到底,秦川也动了真火。那顾文君就算有千般万般的不好,也是他们的人,那个礼部侍郎之子算什么东西,也配动顾文君么?
曾经的锦衣卫的顶尖高手亲自出动,陈家那些护卫自然是一个也打不了。
一夜之间,陈亮便从锦衣光鲜的名门公子,沦落为倒在街边呻吟叫唤的流浪汉。
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横在角落里,发髻散乱,面部乌青,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污秽肮脏至极。
如果不是他一边叫嚷着自己是礼部侍郎陈同礼的儿子,一边哀鸣着破口大骂,还不一定有人敢接近他。
“爹,你要为我做主啊!”
陈亮从出生以来就没受过这样的折磨,他被接回陈家后还边哭边叫骂:“一定是那个顾文君!就是昨夜我推了他,所以顾文君怀恨在心,买凶来害我,这是杀人之罪啊,爹你快参他一本!”
陈同礼恨铁不成钢地甩了袖子。
“你还在说顾文君?顾文君早就回文山书院去了,他到哪里去找人行凶?他哪里来的钱买凶?你用点脑子啊,陈亮!”
他也记恨顾文君那个臭书生,但却不信顾文君有这本事,只是教训儿子道:“还不是你平日里做事乖张,谁知道你又给我得罪了什么人,逼得人家动手!”
陈府里哭骂声连成一片,夫人心疼儿子,不停抹泪,陈同礼则是头疼这闹出来的事情。
这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儿子陈亮被人揍了,他偏偏无从下手找不到凶手,还很有可能会被参上一本“教子不严”的过错。
“爹,您别气坏了身子,这事情还有解决的余地。”
终于有人看出问题的关键,出言相劝。
“明儿,还是你懂事。不像你那弟弟亮儿!”陈同礼说来更气,“我看他心仪张月娥,还想让他入赘首辅大人家算了,结果这个败家子一无所成,还惹了首辅大人厌恶,当真是没用!”
陈明和他弟弟陈亮性格完全相反,眼睛细长,嘴唇凉薄,看上去有几分刻薄,做事绝不冲动,手段却无比诡诈。
是陈同礼器重的儿子。
“无论是不是那个顾文君做的,我们都可以把这事按在他身上。”
陈明冷笑,薄唇一勾更显得阴险,“爹,你还不知道吧,一个晚上的时间,那个顾文君在首辅灯宴上作的三光星日月已经快要传唱京城了。如果背后没有他师长,程鸿问的推波助澜,怎么可能实现!”
陈亮原本气息奄奄地躺着,这时听了猛地挣扎起来,“爹!那他岂不是在拿我做踏脚石来一夜成名啊!”
“那个死小子!”
陈同礼还在思索,陈明又开口:“爹你放心吧,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不过就是那个江东才子顾瑾的私生弟弟,一个顾家遗弃的野种罢了。别说顾家管不管顾文君,顾家远在江东,也救不了京城的近火!”
“……那顾瑾呢?”
“他现在已经告假回江东去了,可惜了。要是顾瑾知道我们要对付顾文君,说不定还会和我们联手呢。”
陈同礼想起那晚顾文君的嚣张姿态,咽不下这口气,终于动了心思:“亮儿,你有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