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庄,寒冬深夜。
屋外北风呼啸,房内八仙桌上一盏孤灯如豆。
寒风从门窗透过缝隙钻进来,昏暗的灯光忽明忽灭,映得桌边的四个男人的表情更加模糊了。
其中一人高坐主位,背靠后墙。
灯影下,他身躯雄健,面容坚毅,五官冷峻,棱角分明,仿佛雕刻的石像一般。
偶尔灯光一亮,可以看清他就是祝龙。
左边一人身形修长单薄,正是吴用。
左边文士气度沉稳干练,却是许贯忠。
这间普通的小屋里,竟然齐聚了祝家庄之主和两大军师,显然在密谋商议重大机密!
而坐在祝龙对面中年文士赫然是何师爷何温。
他本是东平府知府程万里的师爷,但是被祝龙收买,为祝龙立下过许多大功。
后来在“营救”童贯时表现出色,被童贯看中,带去东京了。
然而在这个冷寂的寒夜,他又突然来到祝家庄,出现在祝龙面前。
“何师爷,你深夜冒着风雪而来,不知有何紧急之事?”祝龙关切问道。
何温心里一暖,平静道:“在下此来,既是奉童枢相之命,也是自己之意!”
“哦?”
“想必祝大官人和吴军师已经得知赵良嗣到达济州的消息了吧?”
祝龙点点头。
“赵良嗣是童枢相的人!”何温说完,见他们毫不意外,便知他们早已知晓。
他接着说:“赵良嗣开出的条件是你们接受朝廷的招安,封祝大官人为江南招讨使,征伐方腊。”
祝龙突然问道:“这个‘江南招讨使’是几品?”
何温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道:“无品!”
无品?
祝龙一愣,他不是孙猴子,当然知道无品不是最大,而是字面意思——没有品阶!
“还要让我去打方腊?”祝龙故作吃惊的样子,然后哈哈大笑,笑声里充满讽刺。
等祝龙的笑声停下,何温才开口道:“这是赵良嗣的条件。”
“哦?这不是朝廷的决定?”吴用听出了话外之意。
“是的!”何温没有卖关子,直接道:“皇上私下对童枢相说过,只要你们放开漕运,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祝龙和吴用、许贯忠三人相视一笑,果然漕运是皇帝命脉。
看来皇帝是全天下最需要钱的人了,要给百官发俸禄、给军队发粮饷,没有钱,皇朝也就难以为继了。
许贯忠问道:“那童大人可有交代?”
“敢问这位先生尊姓大名?”何温迟疑问道,他尚未见过许贯忠,二人并不相识。
祝龙介绍道:“他是右军师兼行军参谋,姓许名讳贯忠!”
“原来是许军师,久仰大名!”何温礼节性的拱手客套,其实他没有听说过许贯忠。
许贯忠微笑着拱拱手,点头回礼。
“童大人说了,未必要征讨方腊,田虎和王庆也可以。如果祝大官人愿意征讨方腊的话,你们不用成为主攻力量,只需从北面逼近即可。”
“战后他会给你一份功劳,到时候就可以封官进爵了!”
祝龙笑了,目光穿过桌子中间那昏灭不定的灯光,视线似乎被光线扭曲,何温的面孔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他看不透何温的真实想法。
祝龙从来没有信任过何温,一个为了钱财而出卖东家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忠心。
现在他又攀上了童贯这棵高枝,眼见前程似锦,他和祝家庄之间的关系就成了他心中的刺。
“何师爷有何高见?”祝龙试探问道。
何温沉默许久,似乎在酝酿说辞,突然抬起头,肃然道:“大官人见恶于陛下和蔡太师,士大夫之流亦不喜您的抗拒官府的过往,唯有童枢相十分欣赏您,他位高权重,能庇佑提拔您!”
祝龙点点头,沉声道:“你所言有理!我与他早已暗结盟约,你也是知道的。”
“时移世易,招安之后,大官人万万不可在童枢相面前提盟约的事情,过去的事情,该忘记的,还是忘记吧,这对大家都好!”何温的话意味深长。
“这是自然!”祝龙笑了笑。
何温欲言又止。
吴用道:“我们是老朋友了,何师爷有话不妨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