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鸢翻看了匣子,看到了儿子留下的遗嘱,看了后泣不成声,哭得死去活来。
摩鸢一直想不通的是,只是一个仅仅见面一两次的人,怎么就那么轻易惦记着。
摩鸢还在豪门世家里的时候,日日夜夜都要人前呼后拥,常日里不沾阳春水,就是漱个口都有人端杯子。
现在不同往日,一日三餐都要自己去着手准备,每一顿饭都经自己的手做出来,可是味道不是自己预期的那样的好,没有哪一次不是含泪吃下去的。
知道自己的脾气暴躁,容易发怒,在看遗嘱前,把所有的隐忍不发的暴怒都发泄在了南宫晟身上。
看了遗嘱后,摩鸢又觉得对不起人家一个小姑娘,才是十五妙龄女孩,上阵杀敌,就凭这一点,人哪里会害溪行呢?
十五年华,一个入世不深的女娃子,懂得什么?
拿命来护大虞的百姓,拿真心来爱着溪行,还对她如此的恶语相向,万般不该啊。
雨布四角各栓在一旁树木上,形成了个临时的灵,灵很简单啊。
摩鸢就坐棺椁旁边,晋溪行已经躺在里面,就像遗嘱所说,他要看见荷花了,才肯盖棺。
遗嘱里说,他不换那个冷冰冰的,不好看的衣服,也不要穿挤脚的鞋子,更不要棺椁里面塞的满满当当,会挤的难受,喘不过气来。
摩鸢一看到遗嘱,就哭,一开始哭的很小声,然后转变成了大哭,大哭大哭着,声音又小了。
又换成晋康哭,可他一个大男人,多少顾及了面子,没有怎么哭,没有像女人那样坦然地哭泣,以发泄自己的苦闷。
小小的晋溪妍跪在地上,小声抽噎着,连对南宫晟的恨意也逐渐减少。
灵外的人站着,静静地看着,没一个人说话,没一个人吵闹,就连平时最吵闹的孩子,现在都很安静,貌似他们也都知道了,这是最后的告别,要很郑重,他们也不敢胡闹了。
忽然,三个人走近,入了他们的眼眸。
成陌的身上全是泥浆,湿哒哒的还滴着水珠,他和阿祉并肩走着,阿祉也好不到哪里去,整整一个小泥猴,脸上的沉着已经不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
可她骨子里的性子已经不允许她天真无邪了。
南宫晟怕是最引人注目的,小小的个子扛着一大捆的菡萏花苞,花苞单独叠放在一起,远远看上去就已经很漂亮,别说已经放在了棺椁旁边。
南宫晟刚放下,知道自己身上脏,就没有敢凑得太近,就站在一旁看着他,轻轻柔柔的说,“我带来了,我听你的话,不会做傻事,我走了。”
南宫晟话不多说,连旁边的曾经的一双二老都不敢看一眼,她怕,怕到了极致。
不敢让南荣二老哭的稀里哗啦,不敢看到他们像晋康夫妇那样哭得分崩离析,做不到这样。
只要他们平平安安,安安静静的在乱世里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摩鸢停止了抽噎,看到了沾染泥浆的菡萏花苞,平静的靠在地面上,风吹来时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摩鸢艰难地站起来,望着落寞离去的背影,想起自己的糊涂事,不知不觉的竟然是跟随着南宫晟的脚步。
南宫晟走得慢,一会儿摩鸢就追上了。
摩鸢说,“你……留下来吧!”
南宫晟一愕,摇摇头,“谢谢,我罪该万死,不该答应与他演这出戏,我想了很多,如果没有他和莫家的交易,他就不会死,如果他的病早些医治,也就不会那么早就离开。伯母,你说得对,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我也想那个人是我,我没什么好留恋的,只是仍想苟活下来,只为到了仲夏时,给他带来鲜艳夺目的菡萏,可好?”
南宫晟的语气低低的,很柔弱,摩鸢怎么也会想不到,她现在已经软到了这个程度。
摩鸢忙点头,“好,我应允。”
摩鸢答应的是,她可以给溪行送菡萏。
其他的只字不提,真相大白又这么被埋没在无声无息的软糯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