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内,高低交错的一团笑后,母子俩着软席而坐,话着家常,柔声软笑,一个不像齐候妃子,一个不像齐国公子,倒像是一对寻常母子。
“母妃,孩儿有一事,想请母妃相助。”吃过红豆,二公子郑重地向母亲行了叩礼。
朔夫人心头一紧,脸上却温和:“你说便是。”
“北戎来犯,公父已决定遣公子戴仲前去,孩儿不才,也想同去,还请母亲相助——”
“可是刀箭无眼,战场危机重重……”
璞玉般的面颊少了些雕刻后的棱棱角角,眉间一片开阔疏朗:“母妃,男儿志在疆场,以射天地四方,孩儿正当年纪,难道要碌碌无为终老?此时不激荡热血,更要等到何时?”
右手在半空一挥,握拳敲在左掌心,仿佛抓住一整片天空,山河尽落囊中,二公子眼底风波洋洋。
婢子们一时看得呆了,二公子虽常来紫鸢阁,但每次都不久留,给女官们的印象也是温润谦恭,今日一番慷慨之下,那原本的雍容自若却平添了几分凌厉,隐约看去,像是齐公在挥壮天下。
朔夫人一怔,眼里似有泪光。
“母妃?”
抬起低垂的长睫,母亲笑意嫣然,看来是自己眼花了。
“母妃竟不知我纠儿还有如此志向。”她轻拂公子肩头的浮尘,“好,就按你说的办,只是……这几日你尽量不要待在宫里,也万万不要去你公父那里请征,且务必要护好你自己。”
半晌,公子纠一扶额:“我倒是忘了,今日是来给母妃送牡丹饼的,怎的光顾着自己吃起红豆糕来!”
“别院新来的厨子早年在周王稷做过工,比洛邑的自然是差了一些,但贵在近水楼台,母妃尝尝,若是觉得好,过几日我再给你送些来。”
金黄夹带嫣红,牡丹饼叠在皎白的丝帕间,若在配上薤白酒……公子心头微动,许久了,她可还好?
身旁小火炉上,一方铜鼎温了热水,水烧得正开,红伊置盏拈茶,一缕热气娉娉袅袅飘散而来,扑得她额前一层薄雾。
茶还未泡开,公子却起身告退,红伊追着送至庭院:“公子喝了茶再走吧,这茶是去年初夏采摘的茉莉——”
“下次来再细细品之。”
风起天阑,红伊立于阶前,下颏微扬目及远方,口中喃喃:“是红伊日日集晨露清洗,焙晒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