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入夜,一个身影围着城门往来了数遍,着实可疑。
逃跑显然来不及,值夜的守卫已大跨着步子来到眼前,手中短戟一架:“什么人?”
“官爷……误会误会……我——”
“表弟——”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未让明月的注意从那柄短戟上偏移。
“酉时五刻了,表弟,该回家了。”声音又近了些。
直到身侧闪出一片粗布的广袖,明月方才一点一点转头,意识到这声音与自己有关。
青棕的手腕轻飘飘挑起搭在明月颈间的戟勾,犀利的眼神落在她的眉心:“表弟,差你出来买炭,怎么去了这么久?”
明月递上一个憨笑:“表哥,那卖炭火的地方十分难找,我转了几圈也没找到,搞得都迷路了。”
管夷吾调转视线:“官爷,我表弟刚打外地来的,不熟悉临淄的路,你别见怪。”
这人有点面熟,好像在附近市场见过,守卫收了短戟,又转而上下打量着明月。
小表弟立马识趣地递过几片币子:“我打洛邑来的,才来不到一天,确实不认识路,多包涵多包涵……
“现在城内戒严,注意点,快走吧!”
“谢官爷!”
对视,掉头,迈步。
“别回头,一直走。”管夷吾目不斜视。
“怎么是你?”低声细语。
“刚好路过。”漫不经心。
“那真是巧得很。”信你才怪。
“你进广城楼到底做甚?”斜斜一瞥。
“找东西。”神秘含笑。
“军情密报?”幽暗蹙眉。
“非也,我要那东西做甚!”盈盈摇头。
不是细作就好。
“城楼后西走五百步稻草堆后有一个矮门洞,砖土年久大概已经松动。”缓步驻足。
明月抬起头,三颗星辰斜斜排成一列,遥挂于远天,正巧横在他头顶木簪之上,峰挺的鼻骨衬着整张脸如刀削石塑,棱角分明,锐利一双眼眸满满沉稳的神色,却莫名好似染了许多风霜。
“出个价!”低手就开始掏荷包。
眼角忽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十个钱。”。
“成交!”叮当当甩了一串出来,他却没有如预料地伸手来接。
“你这人吧,太拧巴……”明月将串钱的缎绳松了松,飞快打了几个结,二话不说直接挂到他的腰间,掉头朝西走了。
一双绣银的羊皮短靴沿着青砖墙根走了一刻多,穿过白日里妇人们盥洗瓜菜的小水沟,踩得清平的水渍生出涟漪,月影自身后照来,水圈里荡漾着一个身影。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明月回望着管夷吾。
“这位大哥若想做贴身护卫就请走到前面去,你这样跟着我,我会以为你贪念美色,误把你当作色徒捉去报官的。”
夜空下深沉的脸庞浮上一丝轻笑:“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管夷吾眼神远远一瞥,明月随之望去,暗夜深处,虽空荡荡一片,却传来整齐划一的巡城步伐。
她正慌神儿,人已飞闪至眼前,突然将她一拉,温热的手掌在她颈间一压,避入一丛矮冬青,随即一队卫兵擎着火把而过。
“城门务必要守好,城内的几队都过去那边,快点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