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诱人的食物香气是从一家不起眼的砂锅店里传出来的。
店面都是光秃秃的,连块招牌都没有,店子里的桌椅也不干净,桌面上隐约还浮着一层油光。
云染毫无顾忌地拉开凳子,开始研究透明桌垫下面的菜单。
江砚殊僵硬地在原地停顿了片刻,终于还是用意志力战胜了心理上的洁癖,只用消毒湿巾擦了三遍就作罢。
但是他坐得极其不安稳,似乎随时打算夺路而逃。
云染无奈道:“你这洁癖严重得跟个姑娘似的。”
江砚殊用一种莫名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跟个姑娘似的……?”
云染研究完了菜单,顺便估算了一下自己能够承受的价位,站起身来:“你吃什么,我帮你点?”
江砚殊摇摇头:“我看你吃就好。”
他坐在逼仄的小店里,背脊挺直,就像罚坐一样。
其实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吃早饭。
学校的食堂很忙,学生们为了在冬天早上多睡十分钟,通常会集中在一个时间点打饭。
食堂阿姨为了照顾到每一个学生都能吃上热乎乎的早饭,规定每个人只能打一份,不能代打。
他给云染带了早饭,就没办法给自己买了。
云染很快就回来了,从筷桶里抽出两双一次性筷子,递了一双给他:“我给你点了一份,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
江砚殊微微低下头,刘海遮挡住眉间,嘴角露出了一个很淡的微笑,看上去就像小绵羊一样温顺:“谢谢。”
云染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她原本是对他毫无愧疚之心的,毕竟叫人围殴他的人又不是她,再说她也不信他真就乖乖挨打,要不然那个混混又怎会倒过来找她麻烦?
那个混混当时可是说了这样一句话:他的兄弟们都受伤了,医药费该由她出。
这些混混是怎么受伤的,这么多人围殴一个居然还受伤,总不至于是自己左脚拌右脚不小心摔伤的吧?
可是现在……自从做了那个梦,她现在不但心虚,还有点无法面对他。
系统突然冒出头来:【所以说,你就想用一份二十块钱的牛肉米线砂锅收买他?】
云染直接把它给屏蔽了。
这种整天不务正业,就喜欢看戏和吐槽的系统,应该直接禁言伺候。
老板娘很快就端上砂锅,一碗红汤,一碗白汤,汤水还是沸腾的状态,上面整整齐齐地叠着卤牛肉。
老板娘把白汤的摆在云染面前,又劝道:“其实我家红汤的是招牌,这清汤没味儿,你要是怕辣,就选个微辣嘛。”
云染摇摇头:“我不吃辣。”
不吃和不能吃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如果她想当调香师,那些味重的调料,比如大蒜、洋葱还有辣椒就会影响到嗅觉的灵敏程度,她必须坚定地一点都不碰。
这是原主生下来就与常人不同的天赋技能,她得好好珍惜。
云染吃了几口,就觉得有一道目光突然定格在她的脸上。她下意识地抬起头,跟少年在水汽缭绕的迷蒙白雾中对视。
江砚殊的眼珠很黑,但又剔透,面部的轮廓早已不再像当年那个被继母丢给人贩子的男孩那样柔美,隐约透着一股清冷和不容置疑的强硬。
“我发现一件很奥妙的事情。”江砚殊突然开口道,“刚才我碰到了你的手,但是我没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