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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公棺椁回京数日,朝堂之上对于宁家的处置就争论了几日。
镇国公一直坚定的为宁国公求情,所说皆是宁家战功赫赫,将士军心所向,深受百姓拥戴,若是处置了宁家会让将士寒心百姓怨怼。
每每这般,明德帝就不由得想起齐钰跪在城门前的情形。
原本,因为镇国公的话,明德帝都恨不得将宁家连根拨起,除之而后快。
可自从那日之后,对于镇国公求情之言反倒没了多少感觉。
宁国公功绩是不容抹灭,他的确也担心过有一日,这宁家会功高震主,威胁到他。
可如今,正如那日宁家那二少夫人所说,宁家只剩下孤儿寡母,再加上满朝文武,除了镇国公一系,竟无其它人为宁家求情,可见并没什么党派,也并不怎么得人心。
这宁蕴华虽有才能,但到底还是个少年,根本不足为虑。
若是真将宁国公合府问罪,百姓心里如何想不说,将士们就算不寒心也总会有些许物伤其类之感吧。
但若是就此将此事揭过,必能给自己留下个仁德的名声。
哪个帝王不想千古留名。
明德帝心中已有成算,朝堂之上便任由他们争辩。
回到御书房,便准备拟旨。
手指李福,“国公府满门孤儿,如今门庭冷落,也着实可怜,不若在众将士入土为安之前,便降下旨意,小惩大戒,也算抚慰宁国公府里的孤儿寡母。”
李福大喜过望,“皇上圣明,国公在天之灵必定感铭于五内。”
明德帝道:“传中书省似旨,着国公府葬礼后闭门思过三月,降贵妃为谨嫔,至于归来的宁蕴华……”
他话未说完,外面进来个小太监,跪在地上,“陛下,太子殿外求见!”
明德帝心中不喜,但到底是太子,却也没太拂他的面子,便让李福传见。
“儿臣给父皇请安。”
“免礼平身。”
两人尽了父子君臣之礼,便归于正事了,明德帝坐于御书房主位,弹了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慢不经心的问:“太子此来何事?”
太子闻言跪了下来,“儿臣此来是专程来给宁国公求情的。”
明德帝面色倏地一变,眸光转凉:“哦?”
太子俯身于地,“再有三日便是国公府诸位将士的安葬之日,父皇玄而未决,儿臣心中很是着急。国公府世代忠良,家中男儿尽皆为国尽忠,此虽战败,却也非他一府之过。若不能尽快安抚府中老幼,给天下百姓个交代,只怕日子一长,民心离散,百官背德,将士寒心。”
“是吗?那按你说该如何降旨?”
“儿臣认为不但不应过份苛责,还应追加谥号,加以抚慰。如此一来,天下百姓必定认定皇家仁德,父皇爱民如子,宁家军也必感恩戴德死而后已。”
太子俯着头,并不知道,他每多说一个字,明德帝的脸便拉长一分,说到最后,那张脸已然铁青。
明德帝摔杯。
太子被吓了一跳,这才惊觉不好,“父皇息怒。”
明德帝拍案而起,“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给一个阵前失地的败军之将求情的?”
“若人人如他这般,打了败仗回来还要封号要抚慰,祖宗的基业不如就此全数奉他人,还谈什么万世根基,嗯?”
最后一个嗯字重重而起却又嘎然而止,带着浓浓的杀意。
太子一脸惶恐。
李福却是长叹了一口气。
罢,那道小惩大戒的旨意不用传了。
时也,运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