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亮堂堂的,中间一个大木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个棋盘和一碟蚕豆。
圆尘大师从里屋走出来,目光矍铄,步履轻松,不像是一个昏睡数日的老人。但是他的头发和长长的胡须,确是全部变白了。
“师父,你的头发……”昆瑶鼻子一酸,不知道这是见到爷爷的面貌还是出于原宿主的情感,她再一次超级想哭。
她不仅话比这十年多,连眼泪也流了十年的吧……
“年纪大了,头发自然会白,这是自然界的定律,不必伤心。”圆尘大师朝她招手,“来,过来陪为师下棋。”
木桌之上,黑白二色棋子分别放在两个棋盒里。
昆瑶吸了吸鼻子,在对面坐下。
见圆尘大师拿出一颗黑色的棋子放在棋盘间,她抬手拈起一颗白棋放在黑棋旁。
从她八岁起,爷爷就开始教她下棋,她学习的很快,很快精通棋盘的各种招数,棋艺渐渐和爷爷不相上下。爷爷很高兴,带着她在小区公园的树林里挑战一众退休的老头,从早到晚,乐此不疲。
一个八岁的孩子和一个老爷爷对弈,一下是几个小时,周围围着数个带着老花镜的老爷爷,那场景也渐渐吸引了许多年轻人,最后社区记者甚至来给他们拍照写过小区专访,都道他们家出了一个天才围棋小少年。
爷爷得意洋洋一口一个“我孙女……”的样子,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只是后来爷爷年纪渐渐大了,记忆力突然衰退,连棋也只会下最简单的了。
她从记忆里清醒过来……
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渐渐摆放许多,圆尘大师落子谨慎,一步一步走的很稳。
昆瑶脑海里浮现幼时铺天盖地的赞扬,好胜心顿起,以攻为守,步步紧逼。
围棋略满,每走一步都到了能定输赢的时刻,圆尘大师手执一颗黑棋,昆瑶执着一颗白棋静待那颗黑棋落下。
圆尘大师略略思索,将手中的黑棋落在黑色十字中间。
昆瑶不动声色,立即将手中的白棋落了下去,只需两步,她就要赢了,她心里隐隐有些兴奋。
许久没有下棋了,这种围棋胜利的成就感再次清晰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就在静静等待圆尘大师无路可走之时,却见圆尘大师将黑棋落在一颗白棋旁边。
昆瑶瞪了瞪眼睛,猛然清醒过来,师父每一步都看似极为保守,但其实是看出了她求胜心切,在引她入局。
棋局已定,再下下去已经没有必要……
输赢在数步之前就已经定下,是她太盲目心急了。
“我输了……”昆瑶颇为失落,还想再下一盘,让师父看看她的真本事。
圆尘大师捋着花白的胡须,爽朗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师父这么严肃的样子。
“人生如棋局,棋局可以重新开始,但是人生是不会给你机会的,一旦输了就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