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冷玉在回家的路上发现有个老年人在马路边烧纸。当时她只觉得心中一颤,不知是为何。她寻思也许是烧纸的人的某一个亲人在某年的今天在这里遭遇车祸去世了吧,今天也许是那亡者的忌日吧。
想到这里,她竟心有戚戚,原本已经走过了又回过头来看了几眼那个正在烧纸的老年人。一声浓重的叹息后,她继续赶路。
临睡前,她随手翻看微信朋友圈,突然又想起了上海的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心理咨询师朋友了。这个和她仅有一面之缘的心理咨询师名叫李巍,比她还小一岁,几个月前她在上海的一位信仰藏传佛教的上师家里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冷玉出于的情绪状态非常不好,他还以咨询师的姿态聆听过她的倾诉,她心生感激,于是便互加了微信。李巍很喜欢在朋友圈分享自己的生活,每天至少发一次朋友圈,晒自己的行程、事业、明星朋友、金钱、奢侈品等等。他给人的印象他是一位过着高端奢华生活的成功人士,着实令人羡慕。
然而自从他于13年11月11日刷新了朋友圈后,好多天都没有他的任何朋友圈消息。她心中狐疑,她便跟我老公说起了这件事情。她说感觉这很不正常,李巍最后一次朋友圈中说他收到了生平第一张病危通知单,告知需要看望的朋友到某某医院去探望。并发了一张躺在病床上,浑身插着管子的照片。而此前一天他说自己还是没能躲过一劫,胃剧烈疼痛,并配上正在打点滴的照片。
冷玉前几天突然总是想到他,总是想他到底是好了,还是不好了。心中隐隐有一丝不祥的感觉。心想以他的个性,如果好了,必定又在每天刷新朋友圈了晒他令人羡慕的奢华生活了。最后几天还晒出了他的儿子,不到三岁的小男孩跟他长得像极了。舐犊情深,令人动容。
已经这么些天没有看到他更新朋友圈了,但愿他现在是因为正在进行紧张的治疗而没有时间刷朋友圈的,而不是因为那张病危通知单生效了。但愿老天爷能保佑他,毕竟他还那么年轻,毕竟曾经做过心理咨询师的他也曾耐心地听过她的唠叨。
不知为何,冷玉在临睡前絮絮叨叨净是说的他。已经很晚了,白潇已经呼噜声起,睡着了。冷玉只好关灯睡觉了,凌晨一点左右,她起来去洗手间。当她重新躺在床上的时候,竟再也无法入睡。这时,一股难以控制的情绪突然从心底升起,并渐渐成势。愤怒、仇恨让她的身心都膨胀了起来。
一开始她还想压抑下去,然而终究是失败了,满腔的怒火喷薄而出。她像疯了一样弄醒白潇,发动起一场深夜里的战争。由晚上见了白潇的亲戚为导火索,牵三扯四的将以前所有的事情包括父亲的生病及离世、白潇的薄情、和公婆之间的矛盾、婚礼等等以及其他的大大小小矛盾都搅和了起来。
白潇不敢多说话,只是用被子蒙住头,以减少钻进耳朵里的怒骂声。在他看来,这个歇斯底里女人已经疯了。半夜三更的不睡觉,也不让他睡觉,却在这一点一点地翻那些陈年旧账。
沉渣泛起,她又变成了一头疯狂的野兽,她对着白潇叫喊。他实在无法忍受了,便起床去了隔壁睡了。冷玉没有了发泄愤怒的对象了,她也就渐渐平复了翻江倒海的情绪。确切地说是情绪的魔鬼没有了释放的通道,无奈之下只好乖乖地暂时退回去,然后再伺机而动。
她躺下,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是内心和身体都在膨胀,头脑也在膨胀。她感到一股力量似乎要冲出她的身体,她难受极了,她想喊叫,想砸东西,想自杀,想毁灭一切,想把体内的力量释放出去,否则,她会爆炸的。
然而此刻她只是一只困兽,是一只需要马上冲出牢笼的暴怒的困兽。但是此刻,她得忍住,因为她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如果自己不加以控制,事情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辗转、煎熬,偶然的浅睡也充斥着恶梦。天终于亮了,冷玉来到白潇的房间,只见他躺在床上,已经醒了。冷玉便跟他说话,喊他起床吃饭,他不愿意起。她便也不说话了,内心压抑得难受,走到落满灰尘的古筝前,随手拨拉了一下,只见白潇蹭的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穿衣服。冷玉见白潇的样子,瞬间愤怒了,她喊道:
“你干嘛?!”
“我讨厌听到那声音。”白潇气呼呼地说。
冷玉怒不可遏,怒声喊道:“你是容不下我了是吧,行,那我走好了。”
白潇愣了一下,稍稍压低了声音说:“谁让你走了,我讨厌听到那个声音。”一边说着,一边来来回回地收拾自己。
冷玉气急了,冲他吼道:“不想听你给我滚,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不想再看到你!”
冷玉和白潇再次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谁也不让谁,彼此狠狠地伤害着,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冷玉陷入了极度的愤怒、悲伤与绝望中。而白潇则怒气冲冲地上班去了,留下冷玉一个人在怒火中燃烧。
冷玉将所有的情绪都转移到了古筝上。她想起白潇曾砸过自己的琴,便再也控制不住,抱起心爱的古筝死命往地上摔去。筝头上镶着的玉石全都震掉了,中高音部的琴弦也都断了,琴码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