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先生把布包放在韩秋婳面前的案,然后小心翼翼的解开最外层的棉布包,又解开里面一层的水色素缎,在里面是一层白色湖绸,然后才是一本破旧的书籍。
忘忧看着书封行云流水般的“玉台新咏”四个字,便问:“这便是公孙夫人的手抄本?”
韩秋婳痴迷的看着书封的字迹,叹道:“看这字迹如行云流水般的洒脱,又似燕翔晴空般的自由,一定是她的亲笔。”
韩枫看了一眼韩秋婳爱不释手的样子,问余先生:“还差你多少银子?你回头来府里找账房取吧。”
“不必了。”余先生拱手笑道:“小的看韩姑娘跟我家姑娘虽然是初见却相谈甚欢,这本书就算做是我家姑娘送给韩姑娘的寿礼吧。”
“你要过生日了?”忘忧惊讶的问。
“下个月是我的及笄礼,可惜你在宫中任职,否则我一定送一张请帖给你。”韩秋婳说着,又问余先生:“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余先生笑道:“次贵府的嬷嬷来订这本书的时候,随口说的。小人原本也没在意,今儿见姑娘跟我家姑娘聊天说笑的样子,忽然就想起来了。”
“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林韩两家本没什么交集,何况这本古籍价值不菲,我们不能白拿了去。”韩枫说。
韩秋婳瞪了韩枫一眼,歉然地说:“我哥哥习武之人,说话鲁莽,林姑娘可别介意。况且,这公孙夫人的笔迹世间存留本就不多,这本《玉台新咏》更是珍品,我小小生辰可不敢收这样贵重的礼物。”
余先生还要说什么,被忘忧抬手阻止。“韩公子和韩姑娘说的是。这生意是生意,情谊是情谊。况且,此书是韩姑娘心中珍宝,若这么随意相赠,也对不起这件宝贝。就依着韩公子的意思办吧。”
韩秋婳忙点头说:“如此甚好,我们原本也没有旁的意思,还请林姑娘不要多心。”
“放心,我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忘忧说着,扫了韩枫一眼。
“那就好,那就好。”韩秋婳又向余先生道谢:“多谢先生这阵子费心寻找。谢礼我一定另外封了,叫人送过来。”
余先生忙拱手笑道:“韩姑娘太客气了,诸位有所求,我们这书斋才能有生意做嘛。寻找古籍字画本就是小人的差事,可不敢当姑娘的谢礼。”
“走吧。”韩枫催促道。
“好,我们就告辞了。”韩秋婳起身说。
忘忧起身相送,微笑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改日闲了,我再下帖子请你出来一起喝茶。”
韩枫带着韩秋婳出了翠墨书斋,扶着韩秋婳了马车之后,他又回头看了忘忧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忘忧便前两步,小声问:“韩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韩枫犹豫了半晌,终是摇头说:“没什么,下个月二十若是有空,请来家里参加小妹的寿宴。”
“多谢相邀,我一定会来的。”忘忧应道。
“那明日我把请帖送到乾元殿。”
“我这几日都在秀林居。那地方你去过,应该知道怎么走。”
韩枫斜了忘忧一眼,蹙眉道:“别忘了,你还是乾元殿的女官。”
“如此说来,韩公子是为了让我方便再御前告假啊?谢谢韩公子了。”忘忧含笑一福。
韩枫没再多说,转身了马车。
看着马车离去,余先生低声叹道:“这韩姑娘倒是个好相处的,只是韩将军总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可见韩家人对咱们还是有成见的。将来若是韩姑娘真的做了皇后,那姑娘你……”
忘忧失笑道:“这都哪儿跟哪儿的事呢,你就这样说?”
余先生随着忘忧进了书斋,又叹道:“这不就是眼么前儿的事嘛!韩姑娘下个月生日,同时也是及笄之礼。这满京城里,十个人有八个人都说她是要进宫做皇后的。过了及笄礼,皇室就会下聘。”
“这事儿只怕陛下都不知道呢,你们倒像是做得了主似的。”忘忧失笑道。
余先生叹道:“姑娘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
忘忧转身看着余先生笑而不语。
余先生愣了一下,叹道:“好好,我不多嘴。”
*
韩家的马车里,韩枫看着韩秋婳捧着那个布包紧张的样子,终是忍不住,说:“她那个人,看去是极好相处的,但却是最有心计的人。你不要被她的外表迷惑了。”
“哥哥为何那么讨厌她?她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咱们的事情啊。”韩秋婳纳闷地问。
“没什么,我就是不喜欢那种心机深沉的人而已。”韩枫淡淡的说。
看着自家哥哥含糊其辞的样子,韩秋婳又问:“哥哥是因为我才挤兑林紫苏的吗?”
韩枫没有说话。但心里的确有这个意思,之前他看忘忧不顺眼是因为沈熹年,现在看她不顺眼除了因为沈熹年,又多了一个亲妹妹。自己平生最信任的兄弟和最疼爱的妹妹都因为这个林紫苏的存在而得不到完整的幸福,这让韩枫心里非常不高兴,觉得这个人就是个祸害。
“她们都说,天子对跟前的一个女官宠爱有加,不但为了她得罪了太后,丁相,如今还在贤王妃的寿宴让她大出风头,追封她的父亲,还让她替自己在王妃跟前尽孝。这种种匪夷所思,只因这个女官媚惑邀宠。可我始终不信,今日凑巧遇见她,就更加不信那些谣言。”韩秋婳说着,又扁了扁嘴巴,压低了声音说:“天子至今没有嫔御,喜欢她又有什么错?再说,我也不想进宫当什么皇后。”
“这样的话也是能乱说的吗?”韩枫皱眉斥道。
“本来嘛!哥哥心气儿高,一心想要凭着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父亲这些年来镇守西北,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百场,可谓战功赫赫。如今我们韩家的荣耀都是你们用血汗聘来的。可我若是做了皇后,我们韩家便是外戚。且不说天子会不会忌惮,军权会不会因此被移交给旁人,连父亲和哥哥的战功也会被世人抹了去!我韩家的荣耀会被人说成是因为裙带关系,这难道不是父兄的耻辱吗?”
韩秋婳的声音很轻,但对韩枫听来,却是撕心裂肺地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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