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贡茶吧?”沐霖问。
忘忧把茶双手奉到沐霖面前,微笑道:“今陛下约了吴王和刘公子一起赏梅对诗,准备的茶点自然都是最好的。兄长请用茶。”
沐霖接过茶盏来,轻轻地啜了半口,细细的品过后,笑道:“前几跟少奢去宰相府,宰相府的茶竟比这贡茶还好。足见宰相府之权势滔啊!”
忘忧冷笑道:“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自从先帝病重,丁宰相任职中枢,掌大宰辅之权后,朝野上下有多少人都投奔到了他的门下,成了他的马前卒,门前狗。不那些负责贡茶的官员会如何巴结,便是那些采买的茶商自然会把这下最好的茶送进宰相府。”
“我不过是随口一罢了,却引得你这一番慷慨之词,你在陛下身边当值,理应学会了谨言慎行,怎么还如此莽撞?”沐霖皱眉斥道。
忘忧忙笑着安慰沐霖:“兄长放心,我在陛下面前一向都是谨言慎行的。可在兄长面前,我却装不出来。”
“你心里有数才行,不然引祸上身还不自知呢。”沐霖叹了口气,心想总得想个办法把她从宫中接出来才校
兄妹两个又一些闲话,忘忧得知沐霖凭着之前在西北军营解除瘟疫的功劳,现如今在军中也得了一个不大不的官衔,每月有六两银子一石米的俸禄。
忘忧笑道:“兄长为何不进太医院?这样咱们兄妹就能有更多的时候见面了。”
“在太医院供职便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办外面的事情,另外,我自幼的志向便不是太医院这一方地,你是知道的。”
忘忧点头叹道:“不错,兄长自幼的志向是悬壶济世,行走山水间,救芸芸众生。而非给这高墙内的贵人做奴仆。”
“你也不必太悲观了,前太子的事情又有新的进展了。我们从大理寺少卿张祺征的身上查到一些事情。”沐霖着,凑近了忘忧的耳边低语了一阵。
忘忧了然的点零头,又轻声:“原来如此,那拔掉了这个人,就等于砍掉了姓丁的一条臂膀了。”
沐霖叮嘱道:“这些事情你知道就好,我告诉你也不过是为了让你安心。你只管用心调制你的香,为陛下赚钱,广开财路。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
“我知道,兄长放心。”忘忧答应着。
沐霖把盏里的茶喝完,放下茶盏笑道:“好了,点心吃过,茶也吃过了,在这里闷坐着也是无趣,我陪你去摘梅花。回头你做了梅花酥,想办法给我送出去些。”
“好呀!我知道兄长最喜欢的是莲子酥,怎么如今倒是口味变了,喜欢这梅花酥了?”
“梅花香自苦寒来。正好是我们兄妹的心境嘛!”沐霖完,起身理了理衣袍,然后拿了忘忧的披风罩在她的身上。
早朝散了之后,赵祯留赵承渊和刘少奢一起至御花园赏梅。
这件事情被丁巍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然而,赵承渊乃皇室宗族,刘少奢乃太后亲侄,这两个人身份尊贵绝非寻常官宦世族家的公子可比,但偏爱自己的孩子是人之常情,在丁巍的心里,自然觉得他的两个儿子比赵承渊毫不逊色,更比刘少奢强了数倍。
出了大庆殿,赵祯亲自扶着太后上了轿辇,目送众人抬着太后离开之后,方跟赵承渊和刘少奢一起缓步而行,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刘少奢长长的叹了口气,笑着对赵承渊:“王爷,刚才出殿的时候可曾看见你的恩师大相公的脸色?那可真是难看得很啊!”
赵承渊笑了笑,:“丁大人总揽朝政,许是因为朝政之事烦忧吧。”
刘少奢冷笑道:“总揽朝政不假,不过烦忧……却不见得吧?我看他处理朝政很是得心应手呢!”
“你们,若是今时今日丁宰相忽然不上朝了,会怎么样?”赵祯着,回头看了一眼赵承渊和刘少奢。
“陛下!”赵承渊忙低声阻止:“陛下慎言!这样的话若传出这宫墙,只怕又有一番风波啊!”
“四哥!你就是过于谨言慎行了!”赵祯笑了笑,加快了脚步。
三个人至听雪阁的时候,沐霖正帮着忘忧摘梅花。刘少奢见状,先嚷起来:“我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儿啊?陛下叫我们来赏梅,这梅还没赏,你们先把花儿都摘干净了!”
赵祯斜了刘少奢一眼,冷笑道:“你身为堂堂皇亲国戚,难道没见过梅花吗?”
“少奢何必呢,这听雪阁附近数百株梅树,红黄白粉应有尽有,如今正是梅花盛放的时候,难道还怕少了梅花儿吗?”赵承渊笑道。
“你的倒是轻巧,我自知你吴王府也有一片梅林,也不知道摆个东道主请咱们去乐呵一日。还在这里起便宜话儿。”刘少奢不满地哼了一声,抬脚进了听雪阁。
赵承渊随后跟进去,一边让太监上前为自己解下身上的黒貂风毛披风,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东道也不是难事,过几日冬至,王在家里设宴,请陛下和刘公子赏脸,来吴王府中赏梅,如何?”
“陛下叫我们赏梅,你也赏梅,一点新意都没有,没趣儿。”刘少奢着,自行抬手解下了身上的猞猁长裘递给太监。
“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赵祯已经在茶案跟前落座,又接过紫芸递上的手炉暖了暖手,又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盏茶,:“都来尝尝忘忧新做的茶。”
赵承渊近前落座,笑道:“忘忧姑娘心灵手巧,总是有新花样,让咱们惊喜。”
忘忧含笑递上一盏茶,:“王爷过奖了。”随后,她又递给刘少奢一盏茶,:“刘公子,请用茶。”
赵承渊和刘少奢同时品茶,刘少奢微微皱了皱眉,赵承渊却若有所思。
“怎么样?”赵祯平静地看着二人。
“这茶有淡淡的梅花香,自然是不错的。但是茶叶么……却不是最好的。”刘少奢摇摇头。
“刘公子的倒是不错,这梅花的香味把这茶的味道提了起来。但若是能用上等的雀舌春,则是锦上添花。”
刘少奢撇嘴哼道:“吴王不愧是丁大饶得意门生,这溜须拍马的本事真是一脉相传。什么锦上添花?这茶才是锦,这梅花的香味可谓花。若没有极好的锦,这花儿又往哪儿添呢?沐霖,你呢?”
沐霖微笑道:“下官来得早,已经尝过此茶,也问过忘忧姑娘。但忘忧,这已经是陛下手上最好的茶了。”
“听今年初雪日,丁大人家的大公子丁澄在家中设宴,请了京城各世家的公子去府中赏梅。”赵祯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方冷笑反问:“你们的嘴巴是不是被丁大人家的好茶给养刁了?”
“陛下恕罪。”赵承渊忙把茶盏放下,躬身请罪。
刘少奢还想什么,忽听外面有人:“你们倒是会乐呵,躲在这里又是品茶,又是赏花儿的,竟把我老太婆丢到一旁了?”
赵祯忙把手炉放下起身应出去,赵承渊和刘少奢以及沐霖忘忧等人也立刻起身相迎,依次跪在赵祯身后。
“起来吧,是哀家搅了你们的兴致了。”刘太后抬手把赵祯拉起来,又对赵承渊和刘少奢笑道:“你们两个怎么约着一起来了?这位是……”刘太后的目光落在沐霖的身上,稍微一滞。
“下官沐霖,参见太后娘娘。”沐霖忙大礼叩拜。
“哦!哀家知道你,西北军营的疫情多亏了你殚精竭虑才清扫一空,你是功臣呐!都起来吧。”
“谢太后。”沐霖朗声谢恩之后站起身来。
赵祯这才对跪在太后脚边的丁素云:“丁姑娘,你也起身吧。”
“谢陛下。”丁素云袅袅婷婷地站了起来,又把手中的一个青瓷茶罐儿送上前去,:“这是太后娘娘带来的茶,是礼部新进上的茶,今儿听陛下摆东道,便特意拿一罐来给大家尝尝。”
“母后真是及时雨啊!刚刚这两个人还儿臣的茶不好呢,您就给儿臣送茶来了!正好,也让这两个人尝尝大内的好茶。”赵祯着,接过茶罐儿递给忘忧,:“认认真真的做了来给咱们尝尝。”
忘忧躬身接过茶罐,转身去做茶。
刘太后淡淡地笑了笑,又:“哀家早晨刚吃过药,太医不让吃茶。你们几个年轻人一起玩儿吧,哀家一路从宁寿宫走过来有些乏了,且回去歇一歇。”
赵祯看着刘太后连坐都不坐便转身就走,只得躬身相送:“恭送母后。”
赵承渊等人也再次跪拜,等刘太后离去之后众人方起身重回茶案周围团座。
丁素云原本想坐在忘忧的下手,忘忧忙拉了她送到自己的上手,笑道:“四姑娘可不能做末位。”
原本赵祯跟忘忧对面而坐,赵承渊在左,刘少奢在右,刘少奢跟忘忧之间坐着沐霖。忘忧随手一推便把丁素云按在了赵承渊身边。
赵承渊因为跟丁锦云的事情,看见丁素云时已经觉得尴尬,此时见她坐在自己身边来,眼神便有些不自然。
刘少奢倒是乐意看见这样的安排,笑道:“王爷,丁姑娘是你恩师之女,想必你们早就相识,今日虽然是在陛下这里,但你还是要多照顾一下丁姑娘啊。”
赵承渊尴尬的笑了笑,:“丁姑娘是太后娘娘的座上宾,自然由陛下照顾,哪里轮得到我呢。”
“四哥,辛苦了。”赵祯笑着抬了抬手。
一听这话,赵承渊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