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李厚光来回踱着脚步,李天赐则躺在床上,一如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模样。
良久,李厚光停下脚步,问道:“金哥儿,你告诉爹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天赐的回答也和之前几十次一样:“爹,我和人家就是一见如故,交了个朋友。”
李厚光苦笑道:“那你这跑到诏狱,也是去交朋友了?”
李天赐把玩着从周家牙行顺来的两件玉器,一边估摸着能值多少钱,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爹,你说那六百两银子的本钱是全家多年的积蓄。而我这几天就给家里赚回了七百两。”
李天赐坐了起来,接着道:“我们马上就走,天高皇帝远。这魏忠贤本事再大,还能去南阳抓我们不成?魏忠贤从江南抓个周顺昌,都费了这么大周折。”
“谋而后动,动必不疑!”
李厚光猛地站了起来,脸上表情变幻不停,似喜似怒,似悲似愁。
“好,有种!不像你爹爹我,窝囊一辈子。”
李天赐听到父亲声音有异,想起上辈子的父亲满头白发还在为自己操心,一时间内心隐隐作痛。
他走过去搂住李厚光的腰,暗暗发誓,这一辈子一定要让父亲白头前就过上安稳生活。
李厚光感受到儿子稚嫩的身体传来的坚定意志,内心暖洋洋的感慨,儿子这一趟出门,真的长大了,蜕变了。
李厚光抚摸着李天赐的小脑袋,缓缓说道:“我们这一次来北京的主要目的,不是做生意。”
李天赐内心一震,没想到老实的父亲还有别的什么事要做。
“我写封信,你晚上偷偷把它塞进一个言官家中。”
“如果被巡夜更夫抓住,就假装迷路,回到客栈。”
“你年龄小,身手灵活,会爬墙。这是爹这次带你来的主要原因。”
李天赐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李厚光口中说出,他仰起头,等着父亲给出一个原因。
“唉……”
李厚光看着李天赐,眼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等你长大了,你自然会明白。”
李厚光松开手,走到案几边坐下,提起笔,一气呵成写下寥寥数语。
他写的很快,姿势也很标准,但字体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比李天赐的毛笔字水平也强不了多少,显然李厚光只是粗通文墨。
李厚光不知道儿子识字,但还是在信封上涂上厚厚的封口,以防万一。
他把信交给李天赐:“今晚去送信,明天就回家。记住,不可拆,不可泄。这封信不光对你爹爹重要,对你娘亲更重要。”
“娘亲……”
李天赐内心猛地一震,他在脑海之中透过层层迷雾,仿佛看见了一个慈祥的女人在等待着遥远儿子的音讯。
儿行千里母担忧,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李天赐接过信,泪水不经意间挂满眼眶:“好,孩儿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