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槿俞抬头看着浩瀚夜空,眼底冰冷。
眼前突然出现那个奇丑无比的面孔。
夜晚小巷中,那个语气森然说突然想杀人的人;
她挺身救人身陷险境,那个突然抛下一条腰带带她离开的人;
荒山野岭她为护金中被阵法围困,那个突然出现助她突围的人;
她被人贩围堵遭人背后偷袭,那个突然从天而降帮她控制局面的人;
狂风大作的草原她险些丧命,那个嘴上说交易其实只是为了找个借口为她查清诡眼来历的人……
那个见面次数并不多,却总是救她于水火的人……
那个,强大,神秘,来去无踪、阴晴不定、潇洒肆意、集各种矛盾于一体的人。
那个,她以为是朋友,却灭她山庄,害她亲人的人!
过往种种,皆为云烟,再见面时,已是仇人。
李槿俞站的笔直,忽而,她收回空茫的视线,双膝跪地,这是她最后一次想起他,从今往后,她与他,只有血海深仇、只有势不两立!
“爹、娘,不论你们在哪儿,女儿一定会找到你们,洛云山庄上下枉死之仇,女儿定会报之!”
李槿俞额头磕在地上的声音,砰砰作响,在这空寂的夜里,随风飘远。
天空突然洒下细细碎碎的冰晶,虽无月色衬托,但仍就闪着冷光,盘旋而下,落在李槿俞的发上,衣服上……
李槿俞伸出手,点点不明显的冰凉,在掌间化开,留下一片小小的水渍。
“下雪了啊~”李槿俞呢喃着,眼神追随着一片片飘落的冰晶,那小小的、亮亮的小雪花,承载着她过往的欢乐。
那时,她唯一烦恼的,就是上文学先生的课。
下雪天,她常常逃学玩耍,先生总是亲自满山庄的找她,然后让一堆侍卫,架着她回去上课。
先生是个老学士,迂腐不堪,上课不许睡觉,不许做小动作,不许吃东西,不许窃窃私语,不许左顾右盼,不许东倒西歪……
数不完的不许,说不尽的规矩,让她烦闷不已,先生让念书,她偏要唱曲儿,先生让她罚站,她偏要倒吊在房梁上,先生打她板子,她总在尺子快要碰到手掌的时候灵活躲开……
先生常常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心疾都犯了好几次,却拼着一口气,硬是坚持每天都为她授课,那是坚持为她授业最久的一位先生。
先生总说,他就不信他有生之年教导不好李槿俞,看那架势,竟是要打算和李槿俞死磕到底。
若不是后来先生家中有事,说不定,她更本就没有机会出来闯荡江湖。
那时不明白先生的用心,只觉得厌烦,现在想来,她却要感谢那位先生,若不是先生坚持,她说不定现在就是个胸无点墨,目不识丁的江湖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