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静默,时间仿佛静止了,李槿俞不动,金中不动,马儿不动,连周围的花草树木都没有动。
见李槿俞似乎在低头思考自己说的话,金中没有再说下去,也没有催促她,而是轻轻打马,继续前行,如果没记错,距离此处不远的前面,应该有一处民宿,打尖住店,都是可以的。
李槿俞还在努力说服自己下决心,一抬头,这才发现周围环境和刚才停下的地方不一样,眼前竟是一处民宿,篱笆墙围着的院墙内搭着篷布,供旅人喝茶打尖,她回头看了金中一眼,金中回给她一个你看我多棒,快夸夸我的微笑。
李槿俞回了金中一个白眼,作势就要下马,却被金中抢先了一步。
金中伸手接她,她拍开他的手,利索跳下,抬步走入院内,金中失笑,跟在她身后,现在院中并无其他客人,李槿俞和金中一起找了张桌子坐下。
没有金杯玉盏,只有粗制陶碗,茶色也并不清亮,李槿俞不是第一次外出,对于这样的情况,倒是已经习惯了,面无表情,端起面前的粗制陶碗,顺便悄悄看了一眼金中,发现,他竟然也毫不在意。
茶水入口有点苦涩,李槿俞不由想起她第一次离家,没有方向感,也没有外出经验,不小心跑到了西京郊外的一个小茶棚,又饿又渴的她要了一壶茶和一碗面,茶水苦涩难以下咽,面条也是寡淡无味,连丁点儿肉沫都没有,当时未见过世面的自己,还以为店家是故意的,气的差点就要掀翻了桌子。
也是从那时开始,她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茶叶都那么香浓清甜,不是所有的面都如洛云山庄那般,功夫十足且口感甚佳,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可是纵然如此,她对外面的世界,依然充满向往。
从那以后,她便开始了频繁的逃家,她想去见识她没见识过的事物,想去体验她没体验过的生活,也想去认识那些说书人口中的江湖大侠,想和他们交朋友,想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
起初,她离家不过一两天,就会被山庄的暗卫找到,然后带回山庄就是一顿家法伺候;后来,她可以连续躲避暗卫们长达五六天,当然,被抓回去,迎接她的,是更为严厉的家法;即便是这样,她依然没有放弃,再后来,她可以轻轻松松躲避寻找她的暗卫长达三个月,且山庄的暗卫都已经渐渐不是她的对手。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的爹娘才对她的管教稍有松懈,大概是认为她现在足够有能力自保了吧。
这次离家,她让绿竹他们给她爹娘带了书信,信中她说是要去江南找白师傅,让他们放心,看来,爹娘是相信了她,因为,她发现,这次爹娘竟然没有派人出来找她,可是——话又说回来,她想去东京,真的很想去,如果娘知道,不知道会怎样……
思绪还在乱飘,李槿俞眼角余光看到对面的金中好像在摇晃,连忙收敛心神,这才发现,他们的茶水,被人动了手脚,茶中有软筋散,食之会令人浑身无力,内力强大的人,尚可多撑段时间,可是修为弱的人……比如金中这样的,连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就倒在了桌子上,茶碗叮当一声摔落,碎成好几瓣。
金中努力瞪着眼睛,想要提醒李槿俞不要喝查,可是他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浑身瘫软,如一滩烂泥,金中想,如果他没有骨头,恐怕真的就和烂泥一模一样了。
正在努力挣扎中,突然听到他对面嘭的一声,应该是李槿俞也倒在了桌上,金中绝望的闭上眼睛,他的好运气果然都用完了,刚刚“花”重金,“聘请”了“保镖”,结果第一天出来,就着了人家的道。
刚才为他们上茶的小二,从房中走出来,顺便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他身后跟着三个人,一起向金中和李槿俞走来。
李槿俞想要看看这些人,奈何,这药下的有点猛,她也没有了抬头的力气,索性闭上眼睛,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