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砰一声,房门合上,屋外声儿便也就消寂了下去。
“多大了。”
万班头敲了敲烟杆子问道。
鹤羡垂着头,没有回答一句。
“不会开口?”
依旧是没有半个字儿传来。
“罢了罢了,先养着,待几天实在开不了口便将你送回去。”
鹤羡被留在了翘惜春里,与俗常杂役待在一间屋子里,吃饭日常也与其余人无二般差别。
日子便如流水般朝前走着,鹤羡来到翘惜春第七天儿,一人推开了他的门儿,缓缓走了进来。
“万班头让你去堂前候着,有事情给你做。”
与其年纪相仿女孩儿进了屋,温和地提醒了一句,随后便就退出了屋内,在门外边儿等着。
鹤羡穿上了衣服,随着那人身后来到了堂前,瞧见了端坐在椅子上的万班头与十二姨。
“唱一句来听听,随便唱,咱们戏园子小,也没多少规矩。”
鹤羡抬头望了一眼椅子上的二人,又一次低下了头来,沉默不语。
“你瞧瞧,我便就说便宜没好货色,十五两银子你买了个哑巴。”
万班头本是玩笑话,却不料惹得十二姨生了气,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立起来,抬起手来便要去扇鹤羡耳光,似要将自己折损的钱给打回来。
“弟弟,弟弟!”
一人扑了过来,拦住了十二姨的手,也将鹤羡抱在了自个儿瘦小的怀前。
“班头,这便是与我走散的弟弟,我今儿总算瞧见他了!”
说到动情处,那女孩流下了泪珠子来。
“万班头,姨,求您不要赶走他,我愿一直陪着这翘惜春,日后也不走了。”
十二姨收回了手来,立在原地,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回过头来望着喝茶的万班头。
“这口说无凭,该签的契还是得签,不过签了这张纸,你以后可真就走不了多远了。”
万班头吹了吹茶盏上沾着的浮沫,语重心长似的提醒了一句。
白纸黑字一张契,红指印一枚,春满月没有过多犹豫签下。字儿娟秀,俗常人家大概是教不出这般的女子来,可为何这样女子流浪成了乞丐,一切,万班头也未曾去多问上几句,人,都有私密话。
鹤羡作为春满月失散的阿弟留了下来,虽说长了副好皮囊,但可惜是个哑巴,唱不了戏。
“他可不值得你这般做,你签了字,可就与咱勾了终生。”
待得人散,十二姨将春满月拉到一旁问出了这一句。
“一日恩,百日还。”
春满月回道。
十二姨未明白这句话是对捡她回来的万班头说的,还是对着其他不晓得的人说的。
秦淮河边儿上起了风,带着些水汽扑打在人脸儿上,顿觉一阵清爽。吃过饭的人来了这河边儿缓缓散着步,钓鱼人儿还没收拾渔杆子回家,大抵是今天的鱼都机灵,上钩的没有几个,钓的少了,便觉得没有面子,固要多钓上几只才肯罢休。一人来了河边点起了长生烛,将其放在那莲花座里,里面,放着几张黄纸红墨写的生辰八字,由于芦苇荡深深浅浅,倒是不曾瞧见她嘴中念叨的是什么话。
人过着日子,无什么风波便觉得安稳,有了风波动荡,只要与自个儿不挨着,便也就提不起什么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