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抓错了人啊!”
“......”
地牢里的各色人声刹那间便就多了起来,蔡胥听见了一道略微沙哑的声儿,还有几道小孩子未开喉的清脆声。
“诺,你要见的夫君便就在里边儿,看着时辰。”
看门衙役换了人,据说此前那两人已经升迁到了别处去,如今派了个干巴巴的老头来掌钥匙。
老头据说是个与洋人作战时受了伤,这才退到了这黑牢里。不过内中缘由,还有待观察。
门开时没有发出什么声,那门重,也只听得见那串钥匙发出的咣铛声。
“大人,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疼,疼...”
入眼,只瞧见一个蜷缩的背影,蜷缩在那左上角的壁前,好似个犯了错的幼童被父母责罚,面壁思过一般。
“是我,夫君。”
婉清走近了些,看见一团乌糟糟的发,一只垂下无力的左手,裤腿卷起了一截,看得见些半愈合状态的疤痕,双鞋早就不知飞向了何处,赤着双脚,脚十指乌青颜色,额间绑的那块白纱如今也瞧不得原初颜色。
这贺少爷缓缓扭过头,眼睛低着,只敢匆匆瞥了一眼婉清,便就收回了眼来,不敢再看。
“给夫君备了些吃食,牢里的关系已经疏通了些,不久便就可以接夫君出去了。”
婉清打开了食盒,将内里的饭蔬一一摆出。
起初还以为他会扑上来胡乱吃喝,可这贺少爷并未如婉清所想。他只是看着那一道道菜,透过他那乱蓬蓬的发可以瞧见他吞咽口水的模样。
“可以...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就是给你吃的。”
“谢谢,谢谢姐姐...”
贺少爷试探的伸出右手,拿了餐盘里的一枚鸡蛋,一张油饼揣到自己的怀里。
“脑子被之前那两人打坏了,如今便就成了个小儿模样,你多与他说上几句,指不定他还好转得过来。”
衙役在门外看了一眼,回了身,开了另外一扇门,拾了一具尸体出去。
“那其余还有贺家人呢?”
“除了他,这另一个贺家人也已经死了,这尸体便就是个贺家的,若不是那洋人留了你夫君一命,他可是最先去的。”
衙役咳了一声,声调有些粗浑。
“便就先出去了,看着时辰。”
衙役又提醒了一句,拎着那具尸体朝着地牢口走着。
这地牢里的人,大概也就只有死了,才可出得一趟去。
贺少爷右手哆嗦着拿不起筷子,只得用手抓。
“好吃吗?”
“嗯,好吃,谢谢姐姐。”
若如今便就是贺先复小时,那这贺少爷也不是从小便就是个混世魔王样,反倒乖乖巧巧的。
“命还是少数人掌着,其余人也只得听着、随着,要你死你便只能死,要你活你才能活。”
婉清叹气说了一句。
婉清自小便就是个下等人,这贺家可是个大户人家,贺家人更是大族子弟,如今,还不是沦落到了这般地步,沦落到了连她这个下等人也不如的地步。
“上边传了话,你可以将他带出去了。”
衙役回了来,将牢门开得更加宽敞了些。
“夫君我带你出去,你愿不愿意出去呢。”
“我不出去了,不出去了,你可不可以不杀我阿娘和阿爹!”
贺少爷大声哭了起来,连连磕着头,乞求着婉清。
“不杀,不杀,我们去找你阿爹和阿娘好不好,姐姐给你买糖人。”
婉清像哄个孩子一般。
贺少爷在胸前擦了擦粘着饭粒的手,递了过去。婉清牵起他的手,顺着他一深一浅的脚步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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