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提刑,这火可是你所纵?”
皇帝冷冷凝视着夏元杏。
夏元杏眸色一眯,轻轻看了跪在地上的夏婉安一眼,双手负于身后,虽身上衣衫已教火烧得残破,发丝也亦凌乱,但这贫寒出生的一介草莽,竟也有些凛凛逼人的气势来,他微微挑了下眉,与皇帝对视,“皇上,为何会有此一问?”
“夏提刑,你长女说你为了一位故人而纵火烧了这慈宁宫,今日也是那位故人的生辰。那位故人,可是朕的母亲沈妃?”
众人又是一撼,夏元杏的那位故人竟是沈妃?
都说,沈妃当年死得离奇,有人说她是死于瘟疫,有人说她给先皇戴了绿帽子,遭先皇冷落,羞愧之下服毒自尽。
沈妃死得离奇,众说纷纭,早已成迷。
难不成,这传闻中有一种是真的,而这和沈妃有一腿的男人正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夏大人?
天啊,这也太扯了。这夏元杏看上去也算憨厚,不像是这种人吧,但老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啊。
众人敛声屏气,只听得夏元杏一字一句道,“回皇上的话,沈妃娘娘曾对微臣有恩,她病重离世也是太后所迫,如今微臣为报沈妃之恩,为她火烧慈宁宫,也算是离开长安之前最后能为她做的了。”
风轻拂,夏元杏墨发亦狂扬,此时的他竟是不畏生死,哪像以前那个处处畏首畏尾在皇上面前不敢多言一句的夏提刑。
小鱼大惊,这火不可能是父亲纵的,他为何要承认?父亲是否有苦衷?
大家也无不震惊,这果然真如白夫人所言,这火真是夏元杏所纵,为的是沈妃娘娘。
王中仁看着夏元杏,不禁皱了皱眉眉,夏元杏与沈妃之间那点事,他亦是了解一些。
当年夏元杏还是云水镇上的一个仵作,那一桩芙蓉山庄七尸八命案轰动一时,夏元杏检出是镇上一权贵子弟所为,但县令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那时年轻气盛,哪肯轻易就范,竟一纸诉状告上了长安城。
但那权贵子弟疏通长安城中官员,勒令夏元杏滚出长安,不走便打,无人敢接这诉状。
那年沈妃正受宠,同年怀上了龙子,临盆前一个月,沈妃去法华寺为腹中骨肉祈福,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夏元杏误打误撞拦下了沈妃的轿子,沈妃心善,便收了他那一纸血状,替他交给了先皇。那桩芙蓉山庄的冤屈才得以平反,也因此夏元杏感激沈妃娘娘之恩,用他的话来说,没有沈妃,便没有今天的夏元杏。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先皇看中他,之后有了他家小女与燕王娃娃亲一事。
但他这人脾气古怪,先皇委任他在长安城中就职,他却不肯。
沈妃娘娘仙逝那年,夏元杏托人进宫看了沈妃最后一眼,在沈妃娘娘病榻前起誓,必定要在暗中好生照拂四皇子。他确是暗中照拂了,他只是个仵作,能力微薄,但他有个好友季显知,当时已在朝中为官,深受先皇重用,这不有了季显知,才有了后来的保皇派。
这些,都是他们之间的秘密,知晓当年其中曲直之人也大都装作不认识,也不曾向皇上提及过。夏元杏这个人太低调,他曾说,那不过就是小恩小惠,而沈妃却是大功大德,让那些陈年旧事就此放下吧。哪知他如今会做了这等出格的事来呢?
也是,人是变的,又不知因何原因,十数年之后,在刑部尚书孔一鸣找上夏元杏时,他又愿意入长安就任提刑官一职,不过他当上提刑官之后,却是碌碌无为,胆小怕死,当年那个一力为芙蓉山庄平反的壮志青年早已不见。
众人只见这默默无闻的夏提刑,眸中闪过一丝狡猾无畏之光,勾唇冷冷一笑直视着皇帝,言辞之间倒是光明磊落,“皇上,微臣有罪,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皇上千万不要责累无辜。”
慕容肆终于明白为何小鱼身上那股子狡黠气息是哪里来的,有如此父亲,必有这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