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棱窗敞开着,慕容肆背对着岳嘉,凭风而立,专注望着夜色中那片清寡梅园,上身却仍未着一缕,岳嘉担心地看了他一眼,便从衣柜中取出一件干净长衫,轻步走到他身后,披到他肩头,“虽是盛夏,但终归是夜里,风凉得很。”
岳嘉不知道为何每当他有烦恼时便爱看这乾清殿后院的梅花,他不说,她也不问,但她能感觉得出来,他是在思念着某个人吧。
而且,那个人必定是个女子。
她嫁给他前,便知他已娶秦家的南心姐姐,她嫁给他后,她更知,这后宫中的女子只会越来越多,因此他不是别人,他是这天下的掌舵者,她从不奢求她是他的唯一,只是期盼能走进这男子的心,有一席之地。
但,似乎,这个人人口中的昏君,感情素来寡淡,甚至淡到都没有男人的欲望,她常想啊,她的夫君不去当和尚真是可惜了。
衣衫轻薄,但盈落肩头,柔软又温暖,一如眼前这个粉黛蛾翠的温婉女子,他长臂一伸,便将女子用力揽入胸膛,目光集汇在女子饱满红唇上,一倾唇,便用力吻下去。
这男子时常吻自己,往往只是蜻蜓点水而已,难得今夜这般疯狂。
岳嘉不敢再妄为,知他心性难以捉摸。
他将她从窗台上又抱了下来,岳嘉知他不想再继续,蹙着眉看向对面。
对面竖了灯台,灯罩中,不明地多了两只蛾子,在里面不停扑飞。
在男子开口赶她之前,她潸然道,“皇上,你看那蛾子,见到火光,以爱火故而竞入,却不知焰炷烧然力,委命火中甘自焚。皇上,你便是那团烈火,而臣妾不过是只蛾子而已。我一直都知。”
他纤长浓密睫毛缓缓垂下,似享受,似思索,再次睁眼,眸子清明的可怕,他双手轻握住她双肩,声线亦自清冷,“嘉儿,朕派人送你回柔福宫。你该明白,今夜不是时候,朕才从法华寺回来,亦当守戒。”他眸光有意扫过自己受伤的左腿。
“臣妾明白,今儿是沈妃娘娘忌日,是臣妾唐突了。皇上,您好生歇息吧,臣妾可以自己回去。”她轻声道。
他垂首,微凉的薄唇温柔地吻去她眼睫上泪珠,低声道,“嘉儿,莫哭。”但依旧冰冷地送她出殿外,折身回来,看了眼那条跌落在窗下的干净长衫,他眉头轻拧了下,又淡淡瞟过床上那件带血的脏袍,他走过去,却是将那条脏了的白袍子捡起,看着上面大片血迹良久,黑眸一敛,“不过是个丑太监罢。”抬手便将手中白袍子掷于地上,毫不怜惜。
翌日。
晨光微亮,远方的天还透着鱼肚白。
宫中圣旨便下来,传旨太监说,让燕王爷与秦小鱼一同前去金銮殿早朝。
燕王爷虽身有残疾,但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皇上多次提出让燕王爷入朝议事,但秦遇之流极力反对,因此燕王爷连早朝议事的权力都是没有的,所以只是一个空架子王爷。
这次圣旨颁下,令这主仆二人同去金銮殿,亦可谓一桩大事。
但,主仆二人都心知杜明,被传召所谓何事。
王中仁在殿外等候,一见这二人来了,便领了进去。
此次议事,不像之前设于怀帝寝宫乾清殿,这就表明怀帝想把事情扩大,不仅于朝中官员还是于怀帝来说,这是个十分危险的举动。
秦小鱼心里如此暗暗想着,推着载着慕容燕的轮椅,缓缓进入大殿。
大殿之中站满当朝位高权重的文武大臣,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龙宝座,背后是雕龙屏。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矫健的金龙。
仰望殿顶,中央藻井有一条巨大的雕金蟠龙。从龙口里垂下一颗银白色大圆珠,周围环绕着六颗小珠,龙头、宝珠正对着下面的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