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无前而不退,血漫青空而不散。
黑沉沉的天空,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压下来。
许是经历过炮火的摧残,这里的地表上布满了或深或浅的洼地。
头顶上是雨水淋淋沥沥的落下,脚底下是潮湿的泥土被踩踏,还发出叽咕叽咕的声响。
愈发衬托得四下寂静得可怕。
忽然,“咕噜——”一声,山坡上滚下来一具白骨,皮肉已经腐蚀不堪,满是蛆虫攀附着。
唯一可以注意到的是,那至死不肯闭上的双眼,以及手掌中那扣紧的银亮匕首。
远处,有一群已经看不出来模样的年轻人在艰难的行进着,对于周遭惨烈狼藉,他们均是视若无睹目不斜视。
偶尔的眼神交汇都只是漠然转开。
这并非是见证了太多死亡的麻木,更不是铁石心肠的狠绝,只是学会了接受,学会了冷静和克制。
从第一次面对的歇斯底里,咆哮嘶吼,痛哭流涕,愤懑不舍。
到经历的多了,他们渐渐的也就学会了平静。
平静的去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和意外发生的不可抗拒。
世界上每一天都会有悲剧的发生,但从来都没有谁是谁的救世主,谁更做不了谁的救世主。
他们只是沉默的彼此搀扶着,更压抑着,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死亡的奏鸣曲。
他们不知道这条路还有多长,只知道他们必须要走下去,无论如何也只能走下去了。
随着夜幕逐渐将大地给笼罩。
危险,也悄然降临了。
雨,越下越大。
一点停下来的趋势都没有。
“噗通——”其中一人失足跌落进了水坑,好不狼狈。
身侧的人也被拉拽着跌坐在了地上。
但很快就一声不吭的爬了起来,将手掌伸给水坑里的那人。
那人抓住,下一瞬间却又放开。
“姚哥,你们走吧,不用管我了。”说话的是个快女人,利落的短发早已经凌乱,风雨呼啸里,沉黑的眸子若隐若现。
这场雨已经下了很多天了,鞋底早就被水给彻底浸透,还走了这么远的路。
无不是全拼着一口气在支撑。
如今她这一口气卸了。
便再没办法重新提起来。
尤其是钻心的疼痛,无不昭示着其中皮肉腐朽烂掉的事实。
被称作姚哥的男子一咬牙,用力抓住了她极力躲闪的手,往上一拽,“站起来,现在还不能放弃,我们就快要到了,只要去镇江基地找到血衣侯他们,我们就有救了!”
听到血衣侯三个字,女人的眼睛亮了亮,但又很快熄灭,冷静无波的道:“姚哥,算了吧,我已经站不起来了。”
她说话时很平静,一双明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姚哥。
话音未落下,就又有一只手伸了过来。
两人一起发力,竟是将她从泥泞坑中彻底解救出来。
耳边的嗓音微有凉意,“小苑,你还有我们。”
正在说话的也是一个女人,左眼上包着纱布,有黑褐色的已经干涸了很久的血迹渗透出来,给她平添上一股威严。
小苑的眼神终于波动起来,刚想说什么,却转瞬间就被惊恐和绝望所覆盖。
“他们,追上来了……”
撕裂的声音,混合着雨水滴答,那么扭曲,又那么不甘。
“滋滋滋”的响声由远及近。
几人再也顾不得说话,姚哥一个蹲身就将小苑背起,步枪挂到胸前,撒腿就跑。
竟是无人敢回头一看,连射击抵挡的勇气都没有。
那是几个月前突然出现的异化生物,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那是系统病毒,整个游戏空间被由内而外的封锁。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没有了退路的玩家们刚开始还会去反抗,但太多次的徒劳无功渐渐的就抹平了这份勇气和胆量。
人们的生活里就只剩下了逃跑儿二字。
死亡和杀戮的阴影永久镌刻下,就仿佛一颗重重的石块压在心头,喘不上来气。
这里的满目疮痍便是见证。
可是这一次,真的太近了,沉重的脚步声每一个瞬间都在靠近,不断的靠近。
每一声都像是敲打在他们的心口上一般。
他们仿佛都可以感觉到后背处那被烧灼着的感觉。
那是这些怪物的鼻息!
密密麻麻的,如一张撑开的网。
他们根本就,无处可逃!
姚哥的背上,小苑在疯狂的挣扎,绝望而尖锐的嗓音直刺入鼓膜中,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