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将军怔了一下,随即脸上隐有怒色,“胡利是宫中派来的监军太监,说是监察使,其实什么好事都不干,专门在这里作威作福。训练时吹毛求疵,给我拖后腿。作战时当缩头乌龟,根本不敢上前线。没想到,他这次居然还敢在我们越来越吃紧的时候去祸害人,真是死有余辜。我会如实把他的事上报朝廷,绝不姑息。”
“那倒不必。”展翼冷静地说,“连云堡离帝都很远,消息不通。将军不若隐匿不报,假装那个狗太监仍在这里做监察使。他每三个月才往回报一次密折,我想也不是他本人写的,定是他手下的书吏代笔。将军可将那书吏收服,让他继续按时往回写密折。如此一来,将军做事再无掣肘,岂不是要松快得多?”
陈将军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好主意。多谢展大人提醒,陈某感激之至。”
展翼微笑着说:“展某这次来,是要将杨廷和与杨慎父子带走,协助展某办一桩案子,还请陈大人行个方便。”
陈将军对于流放过来的犯人都一视同仁,从不专门打探他们犯了什么罪。因为流动性太大,许多人流放过来,不到一年半载就死了,有些熬个三五年也挂了,真能撑个十年八年的是极少数,所以他对这个群体一向都不在意。杨廷和与杨慎这两个名字他感觉很陌生,那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展翼要带走,他一点意见也没有。能因此与展翼交好,他求之不得。
“好说,好说。”陈将军捋了一把大胡子,豪爽地说,“既是展大人办案所需,尽管带走便是。”
展翼郑重地一抱拳,“多谢陈将军。”
陈将军高兴地哈哈大笑,将他带回府衙,略事休息,然后痛快地喝了一顿酒。展翼将他灌醉,接着与相关官吏办好交接手续,便带着杨氏父子离开了。
杨廷和曾官居宰相,与长子杨慎都是名扬天下的大才子,“父子双状元”之美名传扬至今。两人都刚直不阿,后被外戚、宦官与奸臣联手,将其扳倒,但也没能整死他们,只能将父子二人流放边关,其余族人免去官职,发回原籍。
父子俩在连云堡已经待了三年多,虽然被磋磨得清瘦憔悴,头脑却仍很机敏。虽然都认识展翼,两人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默默地跟着他离开连云堡。直到上到半山,进入那个温暖如春的美丽山谷,两人才忍不住露出惊诧之色。
展翼正要安抚他们,岳霜推着一辆独轮车进来。车上满是被褥、粮食、木柴等物,堆得高高的,难为他掌得稳稳的,一点没掉。
展翼连忙上前帮着把东西卸下,然后对杨氏父子笑道:“月前,礼国公遇刺,京城里有些势力大受刺激,变得更加疯狂。展某接到消息,有人在江湖上重金悬赏,打算把流放边关的朝廷重臣全部诛杀。展某借着办案之机,将诸位大人带走,暂避一时。这儿很安全,你们先在这里待段时间,看今后情形如何变化,再做打算。”
杨廷和曾经身为宰相,权倾朝野,虽恪守礼法,却并不墨守成规,这时微微点头,“好,多谢展大人相救。”
杨慎也对他拱手致谢,“展大人高义。”
岳霜把那些被褥枕头之类的床上用品分别搬到一个个小木屋里,一边在脑中惊讶地问:“你说他们是杨廷和、杨慎父子?”
“对啊。”展翼把粮食和柴草搬到一旁,归置好,一边愉快地说,“是啊。我是进去以后才发现他们在的。”
“那个杨慎,就是我知道的那位吗?”岳霜好奇地问,“滚滚长江东逝水?”
“对,就是他。”展翼嘿嘿一笑,“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真是名副其实的大才子啊。”
“太好了。”岳霜很开心,“最好能让他们自愿在我的世界长待。这里有那么多历史名人,他们肯定喜欢。”
“我看没问题。”展翼笑道,“到时候去他们老家,连他们家族和祖坟一起收进来,就万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