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黎明时分,渐渐有曙色出现在这个山脚下的小镇。
汤百明已是强弩之末,出剑时不再有刚才的气势,额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岳霜步步紧逼,边打边问:“你说啊,说啊。”仿佛情绪已渐渐失控。
汤百明只觉得手足冰冷,全身发麻,渐渐失去知觉,手中全凭本能在挥剑抵挡。岳霜看出破绽,右手刀架住他的剑,左手疾探,一掌印向他的胸口。
忽然,旁边一股大力袭来,将他的掌力重重推开,随即一柄沉重的黑刀以雷霆万钧之势挥出,将他们两人的刀剑一起崩开。
汤百明经受不住那股大力,手中剑脱手飞出,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岳霜飞身后退,怒目看向来人。
那个身材高挑、气质剽悍的男子身着青衣,剑眉星目,手中握着一柄黑沉沉的大刀,冷静地看着他,沉稳地道:“有话好好说,杀人是要偿命的。”
岳霜哈哈大笑,“那你问问那位风华剑汤百明汤大侠自出道以来杀过多少人,是不是要他先偿命啊?”
汤百明躺在地上,视线渐渐模糊,脸色已经发青。那人见势不对,一抬腿便跨过去,俯身替他检查。正在观战的人群中有人面露畏惧之色,拔腿开溜了。
汤百明挣扎着看向眼前这个一身正气的人,轻声道:“请问您……可是展翼展大人?”
那人对他客气地一抱拳,“在下正是展翼。”
汤百明紧绷着的心弦放松下来,顿时晕了过去。
展翼急了,“汤大侠,汤大侠。”
岳霜冷冷地看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展翼忙着检查汤百明的伤势,没有注意他的去向。他也懒得多说什么,很快便回到镇西的小院。看着那窗残墙破的房间,他微微一怔。
唐潇斜斜地靠在自己的房门口,“怎么样?”
岳霜耸了耸肩,“有只讨厌的鸟飞来了,乱伸翅膀拦着,我就放了那混蛋一马。”
唐潇笑得前仰后合,“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岳霜向他的房间走过去,“我哥呢?”
“没事,在床上躺着呢。”唐潇微侧身体,让他进去。
岳霜边往床边走边问:“你熬了药水没有?”
唐潇在他身后抗议,“喂,小霜,你拿我当下人使是吧?”
岳霜不屑地道:“嘁,你还不是这么干过。”
“好好好,算我自作孽,不可活,交了你这个损友。”唐潇似乎想起了以往那些有趣的事,不由得笑道,“已经熬好了,正热着呢。”
岳霜回头,对他一竖大拇指,“好,够义气。”
唐潇却一边摇头一边转身出门。
岳霜走到床边,看了一下谢子丹的脸色,又拿起他的手把了把脉,“行了,毒都解了,一会儿再用药水泡一泡,把余毒清除,就没事了。剩下的事情,就是要好好调养,你的身子太弱了,亏得厉害。”
谢子丹凝神看着他,忽然问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岳霜坐到床边,懒洋洋地靠在床栏上,漫不经心地说:“喜欢就做了呗,没什么理由。你也不要老问这问题了,隔墙有耳,小心露馅。”
谢子丹便不再言语,只是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岳霜看着他的眼睛,略有些迷惑,随即低头笑了笑,“你这眼光得收起来,否则只怕瞒不了认识你的人。”
谢子丹将投向他的目光慢慢上移,看着屋顶的粗大房梁,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唐潇抱着一个巨大的木桶进来,里面的水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的药气。
谢子丹没想到他那么秀气的一个人居然能搬动这样重的东西,忍不住微有些惊异地盯着他。他从未入过江湖,这跟他原来生活过的圈子完全是两个世界。
岳霜轻笑,起身出去,拿了汗巾、干布进来,毫不犹豫地把唐潇推出门去,将门闩上。
唐潇在门外嘀咕,“你怎么还是这狗德性?过河拆桥。”
岳霜在门里笑道:“你去问问小毒,怎么还没把蛇羹送来?”
“我去找他?”唐潇冷哼一声,“多半得先打一架。我跟那个五毒俱全的活死人练练手倒无所谓,只怕这镇上的人得死一多半。”
岳霜哈哈大笑,“那你随便逛逛。”
唐潇不再出声,门外安静下来。
岳霜走到床边。谢子丹闻到水中散发的药气,本能地微微一缩。岳霜温和地解释,“这也是治疗的一部分。”
谢子丹自然明白,勉强控制着,点了点头。
岳霜动作轻柔,一手扶着他,一手替他褪去衣衫。谢子丹身上的剧毒刚刚去除,犹如大病初愈,浑身无力,只得任由他抱起,放进浴桶中。水很热,在瞬间将他紧紧拥抱住,药气顺着他的肌肤钻进身体,让他觉得暖洋洋的,很舒服。
岳霜以独特的手法和顺序点击他的穴道,然后再按揉他的身体,让药力行开,荡涤他身体里的每个部分。
一时间,屋里很静,只有轻微的水波荡漾的声音。
洗好后,岳霜快手快脚地将他捞出来,替他擦干身体,将他送上床,然后用厚厚的棉被盖好,这才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
谢子丹忽然有些感动,也有些心疼,亲切地说:“小霜,你也赶紧歇着吧,累了这么些天,都是为了我……”他的态度自然而然,仿佛自己就是他的大哥,而他是自己的亲弟弟。
岳霜朝他一笑,“没事,别跟我说客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