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衣袂飘飘,伫立彼岸花海间。
深邃如万丈深渊的眼眸,多情而又冷漠,久久注视着忘川河边来往的鬼魂。
千年间顾清玹最期待的时刻就是站在花海间远远的望着盼兮的身影。
薄齿轻启,似吐千丈凌云之气,瞬时周围的一切都黯淡了。
“盼兮,我终于可以来找你了。”
“一千年过的好长,等了一千年,盼了一千年,我们终于熬过来了。”
孟婆一身素衣,红唇齿白,肤白如雪,万千青丝高高挽起,一支彼岸花簪斜插发间,增添了些许妩媚。
孟婆轻轻将那碗没喝的孟婆汤放下,举止投足间尽显风流。
孟婆本就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却受尽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最后选择在这儿给每位往生之人盛一碗汤,人生可以忘记前世之事,一切重新开始。
伟岸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孟婆眼里。
“你到底还是去找她了?”
“爱是毒药,可为什么依旧有那么多人冒死尝试,愿你和凤卿可以顺利渡过最后一劫。”
孟婆瞬时变成了一位身穿大红嫁衣万千银丝的老爷爷,拄着拐杖,背略微的弯曲,慢条斯理的抚摸着胡子,笑容满面。
“爱深了,一切才开始,想要万年共枕眠,又岂是那么容易。”
顾清玹刚刚离去,月老身后就站了位遮面女子,双目寒冷。
“我如今是该称呼你梦娘还是孟婆?”
“梦娘已经死了,现在站在师父面前的是孟婆。”
“你当真还愿意待在这里?既然都过去了,老夫再给你系一段姻缘就是。”
孟婆向月老微微行礼,眼神暗淡。
“师父不用了,徒儿已经想明白了,看开了,待在这里,我可以帮助他们减轻痛苦,让他们不必在像我一样,不生不死,永远守着相思之苦。”
“梦娘,我可怜的徒儿,老夫真的是老眼昏花了,怎么就给你牵了这么一条红线。”
月老一边走着,一边后悔道。
梦娘本是月老麾下最得意的童女,谁料步入红尘,果真是害苦了梦娘,更是毁了梦娘。
97年的一个夜晚,北风呼啸,万物肃穆,大雪连下三天三夜,泥路两旁的老树也被风雪摧残的体无完肤。
婴儿的啼哭夹杂着风声,丝丝点点的传入一位刚失去儿子不久的妇人耳中。
“儿子,是儿子……”
“儿子不怕,妈妈这就来找你。”
妇人连外衣都未曾披上,赤着脚,神情恍惚的追随着哭声。
一路喊着。
“儿子不要怕,妈妈这就来了。”
一个白白胖胖,眉眼清灵的婴儿,渐渐出现在妇人视野中。
躺在襁褓中的婴孩,看到妇人,竟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极为惹人怜爱。
“儿子,妈妈这就带你回家。”
妇人紧紧将婴儿搂在怀里。
“看来司命说的确实有理。”
“司命,清玹在此谢过你了。”
司命神君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灰蓝色长袍松垮于身。
“竹颜上仙,现在你一身软骨,倒是空有一身法力。”
司命神君立于皑皑白雪间,摇了摇头。若是寻常人如此穿衣,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疏狂之气,而司命神君却是增添了不少清雅淡俗,毫无半分散漫。
“竹颜上仙你和凤卿上仙的故事,我可是亲力亲为,仔细斟酌着呢。”
一年后:
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道道闪电自天坠落,雷声轰轰,惊扰着万物,那雨水就似弱河冲破天际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这下凤卿上仙回来该要好生谢谢我们,送如此大礼,祝她渡最后一劫。”
接着又是数十道天雷划破天际,冲毁乌云,震耳欲聋。
“生了,生了,生了……”
青瓦土墙内传来阵阵啼哭,坐在院内躲雨的人们顿时喜笑颜开。
“听这声音,应该是个男娃。”
“你看这声音那么大,保准是个儿子。”
一岁的佘时坐在床上莫名哈哈大笑,两只肥嘟嘟的小手,还不停鼓掌。
“太好了,盼兮出生了。”
屋内所坐的佘爸佘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屋子四周,确实没有其他人。
“刚刚是谁在说话?”
“你也听到了。”
佘妈站起身来,准备去抱佘时,佘时倒钻的快,缩到一角去了。
你这女人,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
这一年来你轻薄了我多少次,我都还没有找你算账?
佘时满眼机警的盯着佘妈,佘妈见此,只好坐在一旁,满脸失落。
“还是你去抱,时儿压根就不喜欢我。”
“这都一年了,对我还是那般的躲,看看这没有良心的。”
“我哪里不喜欢你,只是这男女有别,虽然我现在个奶娃,那也不行,我只属于盼兮。”
佘时看了看自己那肥膘得身子,活脱脱一个球儿,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这啥时候才能摆脱你们。”
佘爸佘妈又一次听到了声音,他们总觉这屋里闹鬼,平时里总是没事有事就听见一个小娃娃乱七八糟的说话。
佘爸看了又看怀里的佘时,摇了摇头。
“看来是真的要搬家了。”
三年过后:
佘时已经是四岁,双手叉腰看着自己,长的极为粉嫩,肉嘟嘟的小脸蛋,白净的身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镶嵌在脸上,鼻子挺拔的似乎是用尺子量过,薄薄的嘴唇,无论是下撇还是上扬,都掩饰不了那可爱之气。
“现在长得这副傻样子,也不知盼兮还喜不喜欢?”
佘时双手平放于身两侧,双脚微微张开,嘴角不觉轻扬,双目垂下,那细长又浓密的睫毛,是佘妈最喜爱的。
佘妈总喜欢趁佘时睡觉的时候,捏佘时那天使般的脸蛋,然后甜蜜的在佘时额间留下一个香吻。
佘妈也只有在佘时睡觉的时候,才可以静静的端详一番佘时。
我这那是在做妈,倒像是做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