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二小姐,按说这是家事,我们外人不该插言。但你如此对你的父亲和姐姐,天理难容,我们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的。”
“对,堂堂文国公,竟然被自己的女儿骂成这样,我们回宫之后定会启奏皇上,请皇上仔细考虑二小姐同十殿下的婚事。”
“身为东秦臣子,我们绝不允许你这样的女人嫁入皇家,乱了皇室血脉。”两位太医一说话,边上站着的迎春和默语也忍不住了。就听迎春大声道:“两位大人,你们不知前因后果,单凭眼前这一幕就给我家小姐扣上这么一顶帽子,这又算什么?做文章尚且知不可断章取意,
奴婢是个下人,尚且知道论事要论完全的道理,两位大人难道不懂?”默语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冰冷冷地开了口:“女儿不该指责父亲,那么,若是当父亲的先动手杀女儿呢?”她的目光直投向白兴言,丝毫没有畏惧地道:“如果要上刑堂,奴婢愿意为二小姐做证,那一
晚老爷派来暗卫刺杀二小姐的事,奴婢全部看在眼里,哪怕滚钉板下油锅,奴婢也要指认文国公谋杀亲女之罪!”
什么?
两位太医都听糊涂了,文国公杀女儿?这白家的戏怎么这么乱?老子杀孩子,孩子骂老子,这一家简直是奇葩啊!他们被堵得没了言语,可毕竟是太后派过来的人,从心理上还是偏向于白惊鸿这一头的。于是其中一人又道:“那便请官府来定论定论,你说的可是实情。单凭一张嘴没用,空口无凭,除非你有更多的
证据,否则不能证明文国公曾经杀女。更何况,这二小姐眼下不是好好的,哪里有被杀?”白鹤染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问白兴言:“父亲,太医大人要求上公堂了,您的意思如何呢?咱们要不要到公堂上去说一说,让更多的人听听那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事?说说那个叫聂五的
半夜三惊来我念昔院干什么,之后又去了你的梧桐园干了什么?”
白兴言一激灵,当即便脱口而出:“不能上公堂!”白鹤染冷哼,“怕了?也是,那样的丑闻如何能公之于众,一旦公开了,你文国公的脸面可该往哪儿放啊!”她说到这,突然一偏头,凌厉的目光刀子般投向了那两位太医……
“太医院的,被太后娘娘调遣来的。”白鹤染双臂环在身前,琢磨着道:“二位同太后娘娘、同叶家定然关系匪浅吧?要不要到公堂上一起说说,比如你们都受过叶家哪些好处,再比如,太后娘娘曾许过你们
什么?”
说一边说着,迈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站到那两个太医跟前。小小的个子还够不到太医的肩膀,但双眼迸射出的锐利目光却让她像个巨人般居高临下,容不得任何人将她忽视。“所谓不知者无罪,但你二人既然能来到文国公府,想必对文国公府的事也不会是一无所知。否则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不应这差事,为何太后娘娘就请到了你们头上?对薄公堂可以,但我认为,上都府
尹衙门不足以评判此事,要想将真相查得个彻彻底底水落石出,非得阎王殿不可。你们觉得如何?”
阎王殿三个字一出,两位太医心里齐齐咯噔一声,再也不敢多为白惊鸿和白兴言多说半句。为什么?因为心里有愧,因为背地里有鬼,因为谁的手脚也不干净。
白鹤染说得没错,叶氏求到宫里,说了白惊鸿的病情,叶太后立即下了懿旨给太医院,命太医院院首郑铎派出太医往文国公府去,给白惊鸿治病。
可惜,郑铎没接这道旨,原因是太医院实在腾不出人手来管宫外的事。太后闹了个没脸,却又不能说为了给娘家亲人看病,让太医暂停宫里的差事,那不是与皇家人为难么。于是又私底下召见了这两位,让他们快速完成手头的差事,这样就能腾出工夫来指旨,那郑铎也
再说不出什么。
这算是很私下的事情,这二位也拿了不少好处,这事儿真深究起来可没他们好果子吃。
再者,阎王殿是什么地方啊!无事都能扒下一层皮,更何况他们本就有事。两位不言语了,白惊鸿眉心突突跳了两下,知道今日这一出怕是要唱瞎。可不管怎么说,她到底在白兴言这头扳回来一局,自此之后,这个父亲只能更加的疼爱她,爱屋及乌之下,也能尽快的将她的
母亲接回来。只要母亲回来,就万事皆安了。
白惊鸿深吸了一口气,就准备再对着白鹤染低声下气一回,再剜一剜白兴言的心。可她的戏还没等接着唱呢,就见白鹤染转过身来,目光投向了白兴言,冷冷地道:“最近心情不好,没精力陪你们演戏,也没心思同你多计较。白兴言你给我听着,再对我出言不逊”她勾勾嘴角,“
打死你!”
白兴言狠狠打了个激灵,脚步下意识地后退,连带着依靠着他的白惊鸿也向后跌去,差点摔倒。紧接着就是沉默,眼看着白鹤染转回身走进屋里,眼看着两个丫鬟砰地一声把房门关上,眼看着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们这一拨人。白兴言全身都泛起冷意,想着白鹤染最后说的那三个字,他丝毫不怀疑
若自己再闹下去,那个女儿真的会打死他。
白惊鸿本想诉苦,再在白兴言跟前拉一拨同情。但张了张嘴,还是没敢发出声音来。
她突然意思到,不能在白鹤染的地盘上闹了,当务之急是赶快离开,只有离得远远的才能保住命。那个妹妹连父亲都敢杀,更何况是她?
闹剧终于收场,听着院子里呼呼啦啦的脚步声和白惊鸿低的啜泣声越来越远,白鹤染这才长出一口气,无奈地感叹:“真是累得慌。”
这一晚睡得早,却睡不踏实,心里头总惦记着汤州府那点事,惦记着君慕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