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听这话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然后在李嬷嬷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走上前去,激动地跪下来磕头。
“老妇谢皇上恩赏,谢皇上恩赏!”两句谢,眼泪止也止不住。
皇上有赏下来,其它人也是得跟着跪的,于是人们呼呼啦啦地跪下,各自翻腾着自己的心事。
于本见人们都跪完了也谢完了,这才亲手将老夫人给搀扶起来,然后转过身又去搀白鹤染。
白兴言一愣,难不成给老太太送赏就是个幌子,这人到底还是冲着白鹤染来的?
叶氏跪在地上,头皮都发麻,刚刚那太监说的话让她脑子嗡嗡地响。什么叫老太太在府里过得甚苦?什么叫处处看儿媳的脸色?她就是儿媳,这意思是说,她给老太太脸色看?她让老太太过得不好?
偏偏这话还是皇上说的,叶氏这会儿是除了害怕,连气都不敢生了。
白鹤染顺势站起身,就听于本对她说:“江总管让奴才来跟二小姐说一声,这两日他就不过来了,宫里也空两日,先不来传旨。以前不知道国公府这个情况,让二小姐您为难了。”说完,不等白鹤染搭话,他又转过身对白兴言道:“国公爷,真对不住,让您为难了。赐婚那个事儿主要是十殿下相中了二小姐,皇上又疼十殿下,说什么就答应什么。可就偏偏忘了您府里还有太后娘
娘的亲侄女在,这么好的姻缘给了您前夫人留下的女儿,那现在的夫人肯定是要给您小鞋穿的。”
白兴言完全懵在当场。
叶氏也懵了。
连带着白惊鸿都震惊了。
这特么……说的都是些啥?于本还在继续,这次是跟叶氏说话:“二夫人,您可千万不要生国公爷的气,他真不是顾着给自己的女儿安排好姻缘,不疼您的孩子。这事儿您要怪就怪十殿下,都是十殿下非得要娶二小姐,死活没看
上您生的那位大小姐,真不关国公爷的事儿,您消消气儿,可别跟太后娘娘去说国公爷的坏话呀!国公爷可是个好人。要不……要不让十殿下上门来求个情?”叶氏气到极点,实在撑不住了,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叶氏晕倒,白兴言却扶都没扶她一下,就呆呆地看着她滑向地面,半张脸着了地,呛出血痕。
白惊鸿抱着叶氏呜呜地哭,以往这样的哭声是白兴言最无法抵抗的,他一直坚信白惊鸿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孩,保护她不受委屈是天下男人的责任。所以只要白惊鸿一哭,要他什么他都答应。
但这次不一样了,他对白惊鸿的哭根本就无动于衷,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太监于本说的那些话,全都是于本低三下四地求叶氏不要去太后那里告状,不要让他这个文国公难堪。
还有这些天大臣们对他表达出来的那些同情与可怜,都开始在他脑中回想起来。于本看了白兴言一会儿,又对着叶氏道歉了一番,然后又对白鹤染说:“二小姐,奴才是不是给二小姐惹事了?是不是又给国公爷招恨了?江总管来时还提醒奴才,千万要将姿态放低,千万不能得罪国
公府的二夫人,否则太后娘娘那头怪罪下来,不但会训斥国公爷,就是奴才的脑袋也不保。二小姐,您觉得奴才刚刚的姿态放得够低吗?”白鹤染心里憋着笑,面上却也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一边捏着帕子抹眼泪一边说:“公公已经很客气了,而我,也同样不会让父亲为难的。为了父亲不在母亲跟前受气,赐婚的圣旨我是一定不会接的,
阿染不嫁十殿下,阿染永远都不跟大姐姐争,只有这样母亲才会满意,才会对父亲好。”她轻轻抽泣,老夫人却已是放声大哭。“兴言,你看看,这才是孝顺你的女儿啊!为了让你过得好,那样大的福份她都可以不要,就只是为了让你过得好啊!想想你从前是怎么待她,再想想她现在是怎
么待你,兴言,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你好你心里可得有思量啊!”
白兴言现下十分混乱,谁对他好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对他有用。
可就算再有用,若将他压得太狠,他也是会反抗的。
于本看了一圈在场众人,知道自己此趟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行礼告辞。
白鹤染主动请命去送客,临出门时问那于本:“今儿怎么江公公没来?”
于本赶紧道:“回二小姐的话,江公公脾气不大好,他说怕自己对着文国公和那位二夫人时,实在摆不出低声下气的样子,这才换了奴才过来。二小姐,奴才演得还行吧?”
白鹤染点点头,“相当行了。”然后跟身后的迎春递了个眼色,迎春很懂事地递了一块银元给于本。
于本乐呵呵地接着走了。再回锦荣院儿时,众人已经各自散去,李嬷嬷在门口迎她,告诉她说:“二夫人后来醒了,五小姐却闹了起来,叶姨娘也一直在哭。后来老爷做主,让五小姐回到叶姨娘身边。二夫人急火功心之下,又
晕了过去。”
白鹤染点点头,这样的结局同她料想的差不多,便也不怎么关心,只问李嬷嬷:“祖母呢?她还好吧?”
李嬷嬷叹了一声,摇摇头,“不太好。”
她想了想,又问:“府上应该有客卿大夫吧?嬷嬷叫人去借一套银针来,我给祖母调调身子。另外,再将皇上赏赐下来的补养品拿给我瞧瞧,好东西不能浪费了。”
李嬷嬷如今对白鹤染非常信服,立即听她的吩咐让人去借针,自己也亲自去将皇上刚赏下来的东西拿了出来。
白鹤染看了看那些补养品,全都是好物,人参,燕窝,鹿茸,虎骨,各类中草药,甚至还有两块胎盘。
她都无语了,这真是皇上赏的?东西都是珍奇之物,人参都是百年以上的,燕窝都是血燕,胎盘更是新鲜的。可这些玩意怎么看都不像是皇帝这种有着严肃又崇高地位的人赏赐下来的。李嬷嬷也看得直咧嘴,特别是那两块胎盘,差点儿没把她给看吐了。好在到底是在大户人家当差的,见多识广,强忍着恶心也分析了一番:“这是紫河车吧?老奴听说过,亲眼见到还真是头一次。皇上
怎么会送这东西给老夫人?”白鹤染说:“八成是皇上只有一句吩咐,底下的人就捡贵重的拿了。只是这些东西虽是大补,但祖母年纪大了,补得太过也对身体没好处。”她一边说一边从草药堆里捡了几味出来,想了想,又掰了一
小截人参须子。“这些东西等量分做六份,每隔一天给祖母吃一次,当做日常补养很不错。”
李嬷嬷立即吩咐人包起来,再拿下去分份。
白鹤染又指着那些血燕道:“这东西也可以吃,但每七天最多吃两次,不可以连着吃,隔上三四天吃一回就好。”
有下人取了银针回来,白鹤染又吩咐人备了高度的烧酒,然后拿着那些针就进了老夫人的卧寝。
今日府上发生了这么多事,老太太又是生气又是哭,回来之后直接就倒下睡了。
白鹤染心中内疚,她只顾着自己报仇痛快,却忘了老太太这么大岁数禁不起折腾。“祖母。”她轻轻握住老太太的手,“对不起,都是阿染不好,说好保护祖母,却让祖母一次次伤心,一次次受累。我很想让祖母再也见不到烦心的事,可是祖母,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里,该如何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