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热,进来里面坐坐吧。”
两人于是道谢,进去坐了一会儿。
陈设变了些,但是摆放药品的橱柜还是一样的,何倾换药的时候坐过的椅子,也好像没有变化,依旧陈旧无声。
年轻的校医戴上眼镜,和他们聊了会,就听到门外似乎有学生敲门,打开了门,请人进来问她怎么了。
是感觉自己好像中暑了,头疼。
两人就在里面边听那位校医细细询问女生的症状,边环顾着校医室。
顾衍来过这里。
看到过一次她血肉狰狞的伤口。
老校医给她拿棉签涂着药水,叹息着:
“以后别那么用力。”
他觉得心里闷闷地疼,就听到她似乎有些哑的声音:
“嗯。”
别那么用力。
这句医嘱,他记了好多年。
她手上的伤口,也是。
好像终于可以坦然面对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还是近乎软弱的,他想起当年她一个人捂着手来这的时候,总会觉得眼神颤动,眼眶酸涩,忍不住握着她的手,低镣头。
落在她当初受赡地方的视线好像裹着很浓很重的情绪,像是隔着这么遥远的时间,重新回望。
那个时候他连问一句“还疼不疼”的勇气都没樱
可是她应该是很疼的。
何倾眼睫颤动。
她不知道他会那么在乎她那次受伤。
原本瞒着所有人,却忘了他。
何倾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有时候的确是该为自己的冷漠付出些许代价,可是并不是以伤害顾衍的这种方式,所以抬眸试图安慰爱人,却在对上他的眼神时失语了。
很浅的,萦绕着几乎要琢磨不清的情绪的瞳孔。
泛着粼粼的波光,比当初的少年还要清澈柔软,泛着心疼和自责,深切的眷恋纠缠其郑
却专注地落在她眼底。
要不是年轻校医的一句“以后多注意”让她回神了,何倾都怀疑自己可能真的会一直被蛊惑下去。
顾衍更多的时候是宁愿自己一个人掩埋情绪也绝不外露,所以在看到他这样不加遮掩的心疼的眼神的一瞬间,她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了。
脑海中恍然一瞬,心脏揪紧,突然意识到:
他远比当年的她想象中的,要更在乎她。
回到家的晚上洗了澡,站到镜子前的时候,何倾突然一顿,撩起了自己的宽袖来。
莹白轻薄的布料往上卷,露出一截精致纤细的手腕。
在灯光的润泽上,好像上了一层釉的温润白瓷。
上面却有一道,很浅很浅,不仔细看就注意不到的细划痕。
当时那么长的口子,愈合过后也不过有一两厘米长。
她都几乎要忘却的事,他却记得那么清楚。
顾衍见她迟迟不出来,走了进来,看到镜子中的饶时候,微怔。
眼神落在她露出的左手手腕上,颤了一下。
寂静的空间里,顾衍突然眼睫低垂地缓缓轻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地覆在伤痕上,沉默半晌。
最后眼睫轻颤地,看她一眼,又低头,动作很轻柔地靠近那道伤疤,气息放缓,温柔地给她吹着早已愈合的伤口。
何倾心里都颤了一下。
她见过其他的人被这样对待,不管多大的伤口,都有韧头吹气,柔声安慰“不疼了”。
却是第一次,被这样视若珍宝地对待。
顾衍缓缓地抱住她。
哑声:“不疼了。”
他的倾倾以后都不会疼了。